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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方,开开心心地往楼下走。蒋放春脚踝不舒服,现在步速恰好能和蔚知持平。大门口,蔚知推着车,那架势是还要送他回去。蒋放春到底觉得不妥,他挠着后脑,和蔚知说道,“太麻烦了。”这不是客气话,是他的真心话。他已经麻烦了蔚知许多。蔚知用动作提醒他拉好外套拉链,语调轻松道:“一两次没什么的。你快点好起来吧!过几天课满了,就没这个待遇啦。”按排好的日程,蒋放春应该是坐公交往返的。通常情况下,每日事项对应的时间都会精确到分钟,他也会逐个完成。这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可蒋放春还是坐上了蔚知的自行车后座。红绿灯为他们一路畅通,他们因为一些无厘头的事笑个不停。蔚知在前面迎着风和他喊了句,“帅哥等会结账是走微信还是走支付宝啊?”蒋放春忽然觉得,那些排列好的事情偶然被打乱几次也没什么不得了。蔚知认路很快,这么长的距离也没走岔过几次,不到一个小时,就顺利把蒋放春送到了小区楼下。蒋放春终于有了些积极社交的自觉,试图邀请蔚知上楼坐坐。“下次吧,我等会直接骑去县城看看爷爷奶奶了。”蔚知客气地推辞了,“之后课太多,怕没什么时间。”他停在楼道,坐在车座上,跟早晨一样,准备等蒋放春上楼了再走。可蒋放春却迟迟没有动作。气氛陡然变得有些奇怪,蔚知眨眨眼,缓解紧张之余,还思考了下自己今天有没有越轨的地方。像下了好大决心,蒋放春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了一个素色的鼓囊囊的信封。没等蔚知反应过来,他就将信封投进了车筐里。“那个是妈,”蒋放春指了指装甜品的袋子,又指向那个信封,笨拙地表达,“……这个是我的。”他难得有了些逗闷子的细胞,清了清嗓子,低声道:“希望能抵掉,今天的路费。”说完,他有些莽撞地转过身,匆匆和蔚知道别,消失在了楼道的拐角。蔚知只能听见渐远的脚步声。一切发生得太快了,蔚知有点傻兮兮又有点呆地从车筐里翻出那个信封,攥在手里,却迟迟不敢打开。蒋放春忍痛,飞快上了四楼。家里没人,他掏出钥匙开门,换鞋,进屋,放书包,一气呵成。最后一件事是跑到阳台,顺着窗户偷偷向下看。信封上没写字,没有贴胶带,很轻易就能打开,也不怕撕坏。蔚知忐忑地将信封里的东西取了出来。一只折纸小羊,还有一张画着桂花的书签。他都记得。他只是不太会说。蔚知努努嘴,简直要哭了。他的泪腺天生发达,可他不觉得这是什么羞耻的事。哭又不代表软弱。他让眼泪顺着脸颊落下来,又用手背轻轻擦掉,心脏激动得狂跳。蒋放春看着那个久久停在楼下的背影,无端有些心神恍惚,手机在这时收到消息。蔚知:[太可爱了!太好看了!]蔚知:[别问能不能抵路费!]蔚知:[太能了呜呜呜!]蒋放春倚在墙边,眼神中流露出笑意。蔚知小小的脑袋忽然朝上看,他下意识躲在了窗帘后面。他听到窗外有熟悉的声音,那一瞬,他慌忙抬手,将助听器的音量调到了最大。“放放,明天见”他朦朦胧胧听到了,蔚知的喊声。蒋放春咬着内唇腼腆地笑了下,认认真真在屏幕上输入:[明天见。]51花开的时候带你回家乡越接近县城,路上的车辆行人越少。宽阔大路上,蔚知左摇右晃地骑着自行车。寒气仿佛被正午的日光暖化了,空气里四溢着浅淡的清新的味道。沿途能看到澄澈的江面,在微风里打起小褶。江边的柳树只剩下枯枝,柔顺地低垂着,不急不躁地等来年吐绿。这是他长大的地方。村里一栋栋二层小楼整齐排列着,白色瓷砖,朱红防盗门。小黄狗从村口一直追他追到家门口。奶奶拉了一条长板凳,坐在院子里等他。爷爷正在屋里准备午饭。远远地,蔚知单手把着车头,另只手兴奋地和奶奶挥挥,扬声招呼。他一路骑进宽敞的院子里,稳稳刹住车,将自行车靠在那棵比他还年长的桂花树旁。蔚知进屋帮爷爷打下手。爷爷从兜里掏了一把水果糖给他,特有精气神地朝他眨眼笑。蔚知赶在奶奶过来前,迅速完成了交接,十分默契地和他爷比了个OK。二老总觉得小孩儿没长大。好多年了,蔚知都像只小豆芽。那时他爸妈要带他回市里上初中,他俩想想都揪心。蔚知太小了,仿佛一不留心就会受伤,怎么放心让他离开呢。可小孩儿还是走了,背着小书包走进了另外的生活。不撒泼,不抱怨,不让大人忧心。他时常带着那副嘻嘻哈哈的笑模样,告诉他们一切都好。他们不知道新生活有没有给蔚知带来困扰。他们的小聪明蛋有没有生病,有没有结交新朋友,有没有彷徨而不知所措的时候。人生的阶段许多,可惜他们不能亲临他经历过的所有。一想到他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路上可能有各种坎坷,他要成为独当一面的大人,他们既担忧又舍不得。“小家伙长高啦。”奶奶拍了拍蔚知的肩膀,帮蔚知系围裙后没系好的带子。蔚知最近事儿太多,身高都顾不上量了,闻言惊喜地回头道,“真的呀?”他爷爷上下打量一番,说:“嚯,长不少啊。”蔚知在案板上动作利索地切土豆丝,“那等会给我量量啊。”等菜出锅的当口,奶奶拿卷尺给蔚知粗略测量了下身高,165了。蔚知自个儿都吓一跳。今年能长2cm他已经非常兴奋了,要知道他159的身高已经雷打不动整三年了。又确认了一遍,好像真没出错。蔚知一边端盘子一边傻乐。他中邪似的想些有的没的。他想自个儿能长的话要再长点儿,不然和蒋放春抱抱的时候,下巴颏都够不着人家肩膀。等反应过来,蔚知才觉得自己是真疯了。春风还没来,他已经快沉醉了。他把蒋母送的甜点也拎到了饭桌上。爷爷奶奶尝过后好一番夸赞,蔚知跟夸自己一样美。奶奶问他:“是姓蒋的那个朋友?”蔚知点点头,“嗯嗯!”还在吃饭,他等不及地把信封掏出来,把小羊和书签也展示给爷爷奶奶看。“这孩子多才多艺啊。”爷爷夹了一筷子菜放碗里,嘴里不忘数落蔚知,“小时候让你跟我学画也不学,非得出去钓鱼,唉,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