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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听课也是效率低下,路上还要遭罪。可他看到书包上的土星挂件,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临出门前,蒋母又给他左手手腕换了遍药,还去厨房拿了个袋子出来。蒋放春拉开看了一眼,里面装了个保鲜盒。“椰丝牛奶小方。”蒋母替他整了整头顶的发,“去谢谢人家,啊。”隔了几秒,蒋放春才反应过来他妈话里那个“人家”指的是谁,莫名地紧张起来。“你小时候不最喜欢捣鼓这些吗。”蒋母一步步把他送到门口,嘴里念叨,“等你手好了,再亲自给人做点儿呀。这年头心意最宝贵呢。”蒋放春越听越乱,瞎点了一阵头,赶紧和老妈道别,溜进了楼道里。他们住的是以前的老居民楼,没电梯,敲一敲铁扶手,声控灯就会亮。蒋放春低头看了眼腕表,他比平常晚了十分钟。快到一楼楼道口时,助听器忽然啸叫,蒋放春赶忙用手堵住出声口。抬眼的瞬间,蒋放春看到小道旁的蔚知穿得圆滚滚的,显得一张脸极小,他坐在自行车上,两条腿勉勉强强支着地,无所事事地趴在车头上发呆。那一刻,蒋放春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蔚知听见动静,很快看过来。“放放!早上好。”看来不是幻觉。蒋放春缓缓将手放下,另只拎着甜点的手却攥紧了。“mama做的,”他连招呼都忘了打,把手里的袋子递给蔚知,“说谢谢你……”小孩儿之间做这种事总不太熟练,尤其他俩关系还有点微妙的特别。蒋放春像个小机器人一样递过去。蔚知眨眨眼,傻乎乎地接过来,也有点不好意思。他把袋子放进车筐里,又拍了拍自己宝马后座,生硬地转移话题,“上来吧,我带你去上课。”蒋放春一害羞脑子就短路。蔚知来得没道理,可他一句疑问或异议都没有,安静又听话地坐上去。他们的宝马上路了。风呼呼地刮起来。这个助听器一点也不好用,他猜蔚知为了他特意扬声说话了。“放你别害怕嗷,我超稳的!”蒋放春有些茫然地看着蔚知的后背,猜想昨天去二院时,蔚知是不是也是这样看着他。没有靠的地方,蒋放春试探着揪住了蔚知厚厚的羽绒服外套。他答话了,只是不知道蔚知有没有听到。“嗯,不怕。”路过第二个大十字路口时,蒋放春忽然想起蔚知家到自己家之间的距离是9公里。小短腿还在脚蹬子上踩圈,但也没特别费劲。蔚知的车真的很稳,小家伙比他想象得更有耐力,蒋放春却有些不忍了。可他也说不出要离开的话。北方的寒风特别狠心,风灌进来,让人想缩脖子。一路上,他们途径红绿灯、斑马线、光秃秃的悬铃木,一条条街道,一个个商铺,蒋放春听到风声、鸣笛声,甚至还有孩子的笑声。他忽然觉得这世界活了;这世界在涌向他。他感觉到了,不是通过眼睛、鼻子、手指,而是耳朵,他有缺陷的耳朵。寒风让他鼻尖泛酸,有一瞬他甚至想把头埋进眼前那件软乎乎的外套里。很久以前,蒋放春就知道了。失去听力,并不是世界黯然失色。他缓缓抬起手,摸上自己的耳朵,仿佛在感受什么。世界仍然是五彩斑斓的,但是却在渐渐离他远去了。蒋放春闭上眼,额头轻轻抵上了蔚知的后背,轻得像一片飘落的羽毛。那一刻,蔚知的说话声,笑声,哭声那些声音在他的大脑里是那么清晰具体,不是遥远的,不是陌生的,他知道那一切都属于他。蒋放春毫无缘由地产生了一种强烈的预感。那些在他生命中无意走失的珍宝,他会在蔚知那里找到。50我的习惯快为你改掉了他们到了补习机构门口,蒋放春从后座下来。他站在一旁,等蔚知锁好车。他习惯性地想道谢,“谢”字只做了个口型,蔚知就竖起食指碰在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坚定地和他摇头。蒋放春反应不及,愣怔地跟他学,缓缓以食指抵着唇瓣,不做声了。蔚知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哥俩好似的拍了拍蒋放春的肩头,赞许地对他竖了个大拇指。蒋放春脑回路和普通人不太一样,这么一套动作,他和蔚知走到班里了他才闹明白。离上课还有十来分钟,蔚知趴在他旁边补觉,一副没睡饱的可怜样儿。他没摘眼镜,圆圆的眼镜框顺着鼻梁滑下来。整张脸几乎都藏在臂弯里,刘海柔顺地贴着额头。室内暖气让他的脸蛋透出一点浅淡的红,睫毛卷翘,看着特别水灵,漂亮得像个小女孩儿。蒋放春坐着转笔,眼睛盯着蔚知看。看到他小猫一样用脑袋蹭胳膊,几缕头发扫到睫毛,他不适地皱了皱眉。蒋放春犹豫半晌,动作小心地放下手中的笔,伸手轻轻拨开蔚知额前的发。蔚知像个行走的暖宝宝,蒋放春的指尖却有些凉。蔚知在被碰到时忽然扬了扬下巴,调整姿势,蒋放春没个防备,指尖顺着划到了蔚知的唇珠,那儿干燥柔软。他想起蔚知在楼下做的那个噤声手势,忽觉自己做了什么坏事,赶忙将手收了回来。临上课前五分钟,班里陆陆续续坐满人,蔚知也被闲谈声闹醒了。他揉着眼睛坐起来,用眼镜布擦花掉的眼镜片,有点没精打采,蒋放春不再看他了,低头看自己的手指。蔚知看蒋放春独自发呆,试着叫了他两声,没应,才伸手推了推他的胳膊。蒋放春这才如梦初醒地看向他。蔚知发现助听器换掉了,他指了指耳朵,有些担忧地看着蒋放春,“这个,听不到吗?”其实还好,只是不太舒服。蔚知在草稿本上低头写字,推给他看。[刚才叫你,好像没有听见。]蒋放春知道大概率是因为自己跑神了。他捏着笔,手里却写:[这个助听器是备用的。]蔚知的脑袋凑过来,看到他写的话,捏着笔顺着往下写:[那我不打瞌睡了!等会你有听不见的可以问我昂。]写完这句,他忽然转头朝蒋放春笑了下,在纸上又添了句歪歪扭扭的英文,[Youarewele.]蒋放春忍不住跟着笑了,温顺地朝蔚知点点头。蔚知头一回觉得数学课也没那么难熬。他像个小翻译。老师不做板书或语速过快时,他都会半手语半书写地表达给蒋放春。他一点不在乎周围同学偶然投来的探寻的目光,蒋放春也不在乎。一堂课很快就结束了。蔚知拎着蒋母送的椰丝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