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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即淡敛了眸,轻声轻气,“兄长说得是。何况,我做错在先。”双手一抬,链子清脆作响,“仍能提笔作画就好。” 该逃的人,不是她。 刘彻言的法宝出尽,可她,才刚出招。 刘彻言看似笑得欢,眼中却冷,又缓步退开,“四妹最无欲无求,可惜有些本末倒置。士者学者虽从艺称雅,书画之作为世人推崇追逐,然,专门从画者自古卑低。四妹还是认真学好为人妻妾的本分,才是正经之道。父亲对书画痴迷,才偏心放任你,如今他时日不多,我又是极不赞成四妹再捉笔的,这链子虽无碍于四妹寻常动作,像以往那般频密作画实无必要。” 夏苏抿了抿嘴,垂眸显乖觉,踩上车凳,弯腰进车里去了。 刘彻言一提袍角,正要踏凳跟上,却又想到大伯,终究还是收回脚,改为骑马。 夏苏坐在车里,听刘彻言吩咐戚明出发去码头,以为这晚就走。纵然有豁出去的心思,还是沉甸甸了大半个时辰。 然而才上船,她就见仆从奔来,凑着戚明的耳朵说话,戚明再将刘彻言请到一旁。 刘彻言的神情再冷,仍难掩一丝悦色,立即让丫头仆妇照看她,说天亮出发,就带着戚明和二十来名武随匆匆上岸,往城南驰去。 夏苏十分疑惑。 她以为,刘彻言来苏州只为抓她,这么看来又不全是。 刘家在苏杭一带无营生,最近的恒宝堂位于金陵,刘彻言说天亮就出发,可见他去得不远。 多看多听多想,赵青河教她。 于是,夏苏借口不适,怎么都不肯待在内舱房里,在外舫和甲板上来来回回,其实是等看究竟。 几个丫头仆妇虽是刘彻言挑选的人,也受到严加看管的吩咐,然而她们头一回见夏苏,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四小姐”这个称谓仍令她们有所忌惮,对于吹风这样的小小要求,马上就满足了。 约摸过了丑时,马蹄声声近,夏苏走到甲板上,习惯夜视的双眼将船下的情形看得清楚,不由暗暗惊讶。轻装去,重载归,一行人数不少,却多了十来只箱子,而两人卸一箱,似乎还很沉手。 赵青河说夏苏胆子该小的时候从不小,实在一点不错。 夏苏退入舱厅,不叫醒那几个睡得东倒西歪的丫头仆妇,推开一条窗缝看甲板上的情形。也是她运气好,刘彻言和戚明都在船下盯着,不知道她还没睡。 夏苏这回连箱子的雕花和漆色都瞧得见,却大吃一惊。 那箱子,她分明早见过,在胡子的贼船上面,装着贵重的古董和字画。 岑雪敏的箱子为何落到刘彻言的手里? 夏苏惊讶归惊讶,不好再窥,带着满腹疑问,回舱房去了。 第二日清早,刘彻言当着夏苏的面,教训没照顾好四小姐却贪睡的丫头仆妇们,一不小心打得重了,竟个个起不了身。正好,有个丫头在码头上到处找活干,戚明临时雇下,这才开了船。 丫头挺机灵,叫禾心,除了有点过分崇拜狐仙,其他还好。 -------------------------------------------------- 午光明媚,园子雪亮,无风,升热,给人盛暑的错觉,甚至还诈出了一两声蝉鸣。 大驴睡饱起来,自个儿到厨房盛了一大碗饭菜,端着就立在赵青河的屋门口,唏哩呼噜趴饭,又口齿不清地问,“少爷怎么样了?” 里头,泰婶正同乔婶做针线活,瞥满嘴饭粒的大驴一眼,就有些好气又好笑,“大老爷随时能来,你这样子要被他瞧见,又是没上没下,回厨房吃去。” 大驴不以为意,“我不。大老爷瞧不惯,别瞧就是。过世的夫人说了,忠心不是低头哈腰。我还知道,吃饱了好干活,可又心急少爷,这样两全其美。” “你怎么不说,从前家里小,才能端着饭碗到处走?”不着边际,泰婶摇头又道,“少爷的脸色倒是好了不少,就是不醒,你吃完饭跑一趟千斤堂,问葛绍要不要换个方子。” 大驴嘿应,顺眼就瞄到夏苏的房门,想起来说,“苏娘昨晚进屋瞧过少爷,然后就出了门,老婶今早见她回来没?” 泰婶也是习以为常,“没啊,八成早睡下了。”说到这儿,会心一笑,“这姑娘啊,说不醒就不瞧,结果到底还是关心着。” 这时,乔连捧着墨砚和笔进了园子,见夏苏的房门关着,就问,“小姐昨夜里出门很急?井边放了这一堆,才洗到一半。” 泰婶有些奇怪了,“苏娘做事一向有条理,文房四宝更是当宝贝收着,怎会洗一半就放在井边?” 乔婶道,“许是还未回来?” 泰婶立刻回,“不可能,苏娘从未只身在外过夜。”喜欢夜行是不错,却守分寸。 “看来苏娘担心少爷到了魂不守舍的地步。”大驴还开玩笑,“老婶,等少爷一醒,估摸着咱家就能办喜事啦。” 泰婶皱着眉,心里不知为何,感觉不太安稳,正打算去夏苏屋里,园子就来了客。这客大嗓门,顿时打断她的思路。 “糟了!糟了!一瞧你们这样,我就知道赵青河还没醒。”来得是董霖,熟门熟路,没脸没皮,就跟在自己家一样,“这位老兄还睡出念头来了,打算一回就补足还怎么?他是睡爽了,苦了我这个兄弟,要帮他擦屁股。” 大驴护主不偷懒,“董师爷,明明是我家少爷帮你们官府,到你嘴里反倒成了你们的累赘。再说了,我家少爷的屁股轮得到你擦吗?那该是我和乔连乔生的活儿,你擦干净苏州府衙的屁股就好了。” “本少爷的屁股,本少爷自己擦,不劳诸位费心。”沉声气笑,帘子一动,赵青河那张睡满青髭的脸乍现。 人刚刚苏醒,身形却笔直峻拔,即便步子走不快,眼峰锐厉,气势已充满整间外堂,全方位无死角。 众人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却没有表现出大惊小怪。 对他们而言,赵青河醒来是迟早的事。 --------------------------------------- 今天第二更哈!!大家要挺住!青河哥哥醒啦! ☆、第164片 极恶凄惨 泰婶和乔婶连忙去厨房准备吃食。 大驴嘀咕,“这叫什么事儿?平时嘴上老疼的姑娘唤不醒,居然让个大老爷们唤醒了,这算口是心非呢,还是成了断袖啊?” 董霖没好气,骂道,“你个脑大没处使的笨驴,谁跟谁断袖?本师爷只爱姑娘,对五大三粗的男人一点兴趣也没有。” 大驴跳脚,“姓董的,除了我家的人,谁也不能骂我!” 谁知,他脑袋挨了赵青河一记狠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