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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咎只能做个纯臣,当不得天子近臣。 柏青与永平伯已然交恶,母族更是再不往来,当得孤臣。更兼之铁面无情,不近人情,是个天生的利刃,天子自然可用。 便是现在动不得柏青,但儿子他还是要敲打敲打的。 谢无咎道:“柏青此人,儿必定多加留心,他只要别犯到儿手里。至于卢娘子和袁氏,她们本就没有害人之心……” 谢中石微叹口气:“倘若你判断失误,又当如何?她们就是要害人呢?若真是错了,她们害了别人,你的恻隐之心,就不对死者有用吗?” 谢无咎脑中飞快的冒出一个名字,口舌更快:“就和当年的聂玉一样吗?” 谢中石猛地一震,极力维持镇定,但谢无咎敏锐的发觉,自己的父亲,瞳孔放大,思绪十分的纷乱。 有恐惧,有震惊,有追忆,甚至,比他感知到的,还要更复杂。 谢无咎:…… …… 他爹还是个外表粗犷内心丰富细腻的两面派啊! “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个名字的?” 谢中石沉声问。 聂玉就是孟濯缨的师傅。 孟濯缨虽然带他去见了师傅,却并没有提及师傅的名姓。谢无咎回来后,从大理寺的案宗里,根据年岁外形,查到了这个十八年前的、大理寺有史以来,最年轻却也是任期最短的大理寺卿——聂玉。 当年先帝在任,十分忠勇聂玉,力排众议,任命其为大理寺卿。聂玉在任三年,的确查明不少疑案,也平了不少错案,但他最后下台,也是因为要查一起十年前的“错案”。 卷宗并不算太过详细,谢无咎粗略看过,只知道聂玉卷进其中,要为这个坐了十年“冤狱”的女子平反。 原本也算不得什么,可最后的结果,却将他妻儿都卷进其中,无辜丧命。 随后,聂玉也不知所踪了。 谢中石得知儿子只是“无意”间看到卷宗,微松口气,道:“既有前车之鉴,你就该知道,执法者,最忌的就是因情生由!” 谢无咎乖乖认错,仍然少不得被谢中石抽打了十来下。 只不过,对他这个从小皮到大,没少跪祠堂的来说,不疼不痒就是。 谢中石教训完儿子,叹着气回到内院。谢夫人递上来一盏参茶,见他仍然穿着官服,忙得脚不沾地的样子,心疼之余,又有几分埋怨。 “都快年底了,你忙归忙,也该把儿子的亲事放在心上。我早让你去探探,徐相的口风。你总也不当一回事。哎,要不是徐徐家那位小夫人不是亲的,我哪里用的着你?我自己就把这件事办了!真是……什么也指望不上你……” 谢中石安抚的拍了拍夫人的手:“这也要有个由头。若是人家不愿意,也不算尴尬,也免得孩子们尴尬。徐徐那丫头,可还想在大理寺呆上二年呢。若是贸然议亲,到时候不成,该如何是好?放在别人手底下,我绝不放心。若继续呆在你儿子手下,两个孩子,岂不难为情?” 言毕,突然道:“今天,他提到了聂玉。” 谢夫人一惊:“你说什么?他,他怎么会……” “你儿子,还跟我玩上心眼了。”谢中石苦笑一声:“他对我说谎了。他既然看过卷宗,就该知道,当年我与聂玉交情匪浅。既然他对聂玉感兴趣,至少也该问问我,当年详情。可他没问。他这是怕言多必失,在我面前露馅啊!可既然不是无意翻看的卷宗,那他到底是从哪里知道聂玉其人?” “他会不会想起了什么?”谢夫人小声问。 谢中石拉着夫人的手:“你担心什么?想起来就想起来,怕什么?你的儿子虽然调皮了些,但不是无情之人。无妨。若是聂玉还活着,他们父子总会有相见之日。” 一场小雪探过路,冬至日果然下起大雪,天地间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今日休沐,谢无咎一家围着火炉吃过糖茶果子,陛下的赏赐就到了,照惯例是一荤一素两样饺子,一美名“久财饺”,一美名“百财饺”。 几人吃完饺子,徐相家倒是破天荒的送来了节礼,是一副徐相亲自画的九九消寒图。 谢母一听,眉开眼笑,赏钱都给的格外大方。收了礼,硬是让谢无咎亲自去还礼,拿一个半人高的点心盒子,装了十余样精致的小点心,另外还有他亲爹“诗兴大发”,泼墨挥毫,写的一副对联。 飞动葭灰,围炉饮酒; 数残莲漏,击钵催诗。 谢无咎虽然机智,可和徐妙锦一直是兄妹之情,一时也没想起来,他爹娘这是盘算着把他给卖了呢。兼之也想顺道去看一看孟濯缨如何过的冬至,便欣然同意。 他这一答应,他娘更乐了。 谢无咎没在相府逗留多久,送了东西,说了几句乖话,就出来了。相府离镇国公府并不远,也就隔了数条小巷子,走路也不过一盏茶功夫。 刚绕过小巷,就见哑叔提着一个藤编的食盒出来,步伐轻盈,果真是一身好功夫,几乎称得上踏雪无痕了。 谢无咎正想叫人,心头忽然微微一动,反而身姿灵巧的跟在了哑叔身后。 哑叔穿街过巷,到了一处小巷,推开一扇隐秘的门,方才入内。 谢无咎在门外顿了顿,心想或许不该这样跟踪孟兄弟的亲近——可身体却很诚实的翻到了屋顶上。 屋子里有个头发花白的妇人,年约五十许,正眼泪婆娑的吃着饺子。 谢无咎只觉眼熟,仔细打量,却又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那老妇吃了几口,越发眼泪磅礴,食难下咽,哽咽道:“又是冬至了,也不知道,我的牛牛有没有吃上饺子……” 哑叔大怒,在沙盘上写到:“你还能吃上饺子,可知道,小主人都吃不上亲人包的饺子?靳氏毒妇把持内院,都没想过给小主人备上一碗饺子!全是你做的好事!若夫人还在世,小主人如何能如此凄凉?” 老妇又哭。 哭了几个饺子的功夫,她突然问:“小主人没的吃,那这饺子从哪里来的?” 哑叔气的冒粗气:“从大厨房里顺的!你算什么东西?还想我和小主人包给你吃不成?” 顿了顿,哑叔又气呼呼的写:“连厨娘都能聚在一处吃上热乎乎的饺子,我的小主人却孤零零一个人在画画!都赖你!” 谢无咎:……哑叔这个小孩子吵架一样的口气…… 老妇抽抽噎噎的,眼泪哭的不停,可又不敢不吃,硬把这碗饺子吃完了。 哑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