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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血按在符上,口念真决,且行且探,半晌过后,停在了一处别院前。看着别院紧闭的大门,他思索了一阵,转身往回走,路上经过几个丫鬟,对他恭敬行礼,神色之间却有几分嫌弃,忙不迭就走了。广岫想着是不是自己有何不妥之处,上下看看,这才意识到自己一身污秽确是气味骇人,便随手拽住一个下人:“快备水,我要洗澡。”卫翊回来时他已洗完,乌发披散绸衫着身,清水洗尘方显华玉,端的是位风流公子,却被翘着腿磕瓜子的模样破了功。“真人,对不住,福缘记几年前就已不售香葱大饼了,我给你带了几样糕点,还有酱肘子八宝rou,都是招牌,你尝尝。”卫翊过意不去。广岫放下瓜子开始啃rou:“没事,吃什么不是吃。”“不如我让厨子做几个来吧,香葱饼,想来也不难。”“不用了。”广岫笑了笑,“即便做了,也不是那个味道。”卫翊看他脸色,虽然是笑着的,却如乌云笼月,无端落寞。“小时候家贫,福缘记里能吃得起的也就只有香葱大饼。那时物贱,十文钱可以买四个,分量足味道好,可老吃也腻了,耍赖扔在地上,娘也不恼,捡起来自己吃……”广岫笑着抹抹嘴,刚换上的衣裳就沾了油污。卫翊见他刚洗过的头发发梢还在滴水,一点一滴,犹如泪落。不知为何心境也跟着潮湿起来,深沉欲雨。“回想那时候,我可真不是个东西,娘都那么累了,我还惹她生气。你也是这样吧?后悔没有珍惜时光,对娘再好一些……”广岫自嘲自怨了一番,见对面卫翊傻呆呆坐着,放下肘子擦擦手,决定切入正题:“我知道怎么救你娘了。”“真的?!”卫翊大喜过望。广岫点头:“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你娘被啃噬太久,现在仅有一丝神智维系,身躯早已腐朽,就算救过来也……不过废人。”卫翊忙道:“没关系,只要我娘活着就好,只要每日能看到就好……”“那你可知你娘是否愿意这样活着?”广岫叹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凡人之躯不过百年,总有凋败的时候,执着,不过徒增负累。”卫翊低头不语,他怎不知这道理,只是有些人失去便失去了,他不敢。广岫也不知自己怎么就学了师兄那一套说教,红尘他自己都还没勘破,又有何资格育人?二人各自心事一时无言,卫翊看着广岫垂落胸前的发梢滴下水珠,索性拿了布帮他擦拭。广岫回神,可以感觉到他身上令人心神宁定的气息,发间轻微的碰触,竟然都颤进了心里。不由看了一眼,少年安静模样认真的,满腹心事却在微皱的眉心显露。广岫心想,是该要尽力,总不辜负这一番信任。拿起桌上的木匣给他看:“知道这是什么吗?”匣中的蛊虫,卫翊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这是虫母。”广岫伸手进去,任它缠上指尖,卫翊忙要阻止,广岫笑道:“不用害怕,它一生只会纠缠一人,不死不休。”“为什么她会找到我娘?”这是卫翊一直想不通的事。“有蛊虫自然有人下蛊,防不胜防。”广岫缓缓道,“下蛊之人,就在府中。”卫翊身体一震,险些拔下广岫一撮头发来。广岫揉揉脑袋不满:“小子轻着点,这是头发不是鸡毛!”“对不起!”广岫道:“我问你个问题,你要老实回答。”卫翊动作微滞,点点头。广岫一脸深沉得问道:“你二哥,是个哑巴吗?”这问题让卫翊颇为意外:“不是,只是,话有些少。”广岫还有些不信的样子,又道:“为人如何?”卫翊有些为难:“二哥他虽行事怪异,却……应该……不是坏人。”广岫笑道:“等你也能分清好坏了,除非让他把个坏字写脸上。”卫翊愕然:“你难道……怀疑我二哥……”广岫手在桌上敲了敲,若有所思:“既然他不是哑巴,就去问问吧,怎么做,你自己决定。”卫翊抿唇,手缓缓握紧,广岫吼了一声:“还扯!”“啊,对不起……”☆、第十四章看着闯入房中的人,卫翾继续喝茶好整以暇:“我下蛊?”原来真不是哑巴。广岫嘀咕,摊开掌中虫母,想看他如何反应:“是它带我来的,它不是你的老相好吗?”“说来也是。”卫翾神情泰然,并不否认。广岫没想到他承认得如此爽快,原本还想好好说道说道自己是如何英明神武才智过人查出真相的,这下全白搭了。“为什么!”卫翊红着眼扑过去,被卫湛拦了下来。“为什么?”卫翾把玩手中茶杯,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那个歌妓出身的女人一进门便处处欺凌刁难,逼得我娘自尽身亡,说起来,我还真是希望她死得越快越好。”“二弟!”卫湛脸都绿了,“你别胡说!”转而拉住卫翊解释:“你别听他胡说,不是这样的……”卫翊拉开他的手,摇着头往后退:“我知道,我知道你们容不下我……放了我娘,我们会离开这里……只要放了我娘……”卫翾冷笑:“别在这时候表现你的懦弱,不是说过要为你娘报仇吗?中蛊之人若超过一月不死,只要杀死虫母,施蛊之人便会随之丧命。去吧,只要杀了虫母,你就能报仇了。”卫翊颤抖着后退,撞在广岫身上,看到他手中的虫母正昂着头耀武扬威,就如同卫翾一样,挑衅而逼迫着他。卫翊一把抢过虫母,广岫下意识想去阻止,却又停住了。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清道不明。“二弟!”卫湛瞪着卫翾,实在不懂他究竟想要做什么。杀了它吧,为娘报仇!杀了它,只要动动手指就能报仇了!杀了它!杀了它!脑中有无数声音在喧嚣,卫翊咬着牙,几度想要下手,却始终无法狠下心来,脑中闪过零星过往,即便是冷漠如此的二哥,也会在奉父亲之命打他板子时不多用力,十下只打了八下,也会偶尔遗落了伤药让他捡去,也会拿出珍视的墨魂玉为母亲续命……”一念及此,他将虫母扔在地上,跪坐在地:“我不要杀人,我不要!二哥,你是我二哥啊!”眼泪决堤而出,他从小到大即便受尽委屈也没有这样哭过,哭得就像个孩子。卫翾依旧面容沉静,眼中却似有什么正在融化。广岫捡起虫母放回匣中,看这三兄弟情况复杂也不好过问,干脆把盒子交给卫湛:“喏,你们自己解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