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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正躺在深闺卧房里。 无数记忆纷至沓来,她宛若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清楚的记得前世种种,但又真实的活在眼下。 她知道自己刚及笄不久,正值仲夏,家中几个姐妹邀她去城西乡郊赏荷,她素来不争不抢,是苏家这一辈小娘子当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却却不知被谁从背后推了一下,当场落水,而一起落水之人,还有程家四郎。 她与程家四郎的孽缘,便是从前几日开始的。 太师府为保清誉,索性与程家商榷妥当,让她与程四郎定了亲。 算着日子,亲事还没定。 苏念安缓缓坐起身,拂柳不明白自家小娘子到底在说些什么,忙扶着她靠在了迎枕上,姑娘,你可吓坏婢子了,这都昏迷一天一夜了。 苏念安笑了,我没吓唬你,现在醒来的正是时候。对了,明日,战神是不是要回京了? 那游手好闲的程四郎,她可瞧不上了呢。 如果没记错,傅时厉就在这几日班师回朝了。 他是宸王府世子,却被所谓得到高人扬言,是身负七煞之命,七岁被送去军营历练,数年血饮沙场,总算可以荣归故里。无人知道,战神这个头衔之下,他多少次折返鬼门关。 她的将军就要回来了,她终于等到他了。 拂柳诧异,问道:姑娘,你从不过问外面的事,怎知宸王府世子要回京了?婢子听说,这次傅世子凯旋而归,已受封常胜大将军呢,不过,他虽是身份矜贵,却是命中带克,都前后克死好几任未婚妻了。 拂柳一脸煞有其事的表情。 苏念安唇角微扬,是即将久别重逢的欢喜之色。 她的将军,才不是什么七煞之命,他是这天下人的英雄,血rou之躯护了万里山河。 苏念安生了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眼睛里有微光闪烁,像坠了半个银河的星子,去端参汤过来,我要好生补补,明日去迎接傅世子。 拂柳愣了一下。 她从未见过自家五娘子露出过如此神采奕奕的神色。 五娘子天生体弱,太师府的老夫人是续弦,并非是五娘子的嫡亲祖母,长房在太师府的地位堪忧,这么多年来一直被打压。 一碗水从未端平过。 五娘子的吃喝用度,不及二房与三房小娘子的一半。 等等五娘子为何要去迎接傅世子? 苏念安伸手在拂柳眼前晃了晃,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取汤药。 上辈子,傅时厉教了她太多事。人活在世上,不能指望着旁人给与公平,一切公平都都要靠自己争来。她再不是从前的孱弱五娘子了。 拂柳回过神,这便应下,姑娘,婢子这就去。 * 这厢,苏念安苏醒的消息传到了苏老太太耳朵里。 她这便直接命人去芙蓉苑把人叫来,根本不顾苏念安的身子骨是否能受得住。 苏老太太,五娘子既然醒了,就过来一趟吧。她与程家四郎一同落水,若是不尽快定下婚事,我苏家清誉难保。 菜婆子明白苏老太太的心思,在一旁附和,那程四郎虽如今没甚建树,可五娘子体弱多病,也已及笄,倒是能配。 菜婆子的眼下之意,便是说,即便程四郎不算个才俊,但配苏念安也是绰绰有余,这无疑是不把自家小娘子放在眼里。 到底不是苏老太太嫡亲的孙女儿,随便找个人嫁了便是。 苏老太太一手抚摸着额头的镶翠玉扶额,笑了笑,五小娘子一出生就克死了她母亲,如今又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早日嫁出去也好。 管他什么程四郎,还是陆六郎,能把这个灾星嫁出去就行。 菜婆子又迎合一笑,老奴这就命人去芙蓉苑请五娘子过来。 * 从前,苏念安畏畏缩缩,倒不是她当真性子温吞,而是无人庇佑,她只能示弱自保。 苏老太太安了什么心思,她哪里会不清楚。 苏家统共有五位女郎,眼下婚事都未定。放眼望去,京城尚未婚配的公子哥也就那么数十个,周正的名门世家子弟更是少数。 宫里那几位天潢贵胄也正当适婚的年纪,可苏家女郎不可能人人都有机会嫁入皇家。 先把长房嫡女随便找个人嫁了,其他的女郎选择更大。 若是换做从前,苏念安定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自己,再老老实实去苏老太太跟前尽孝,她素来低眉敛目,遮掩一切锋芒,只求自保。 可今日,苏念安饮下参汤之后,又小憩了片刻,觉得自己身子恢复差不多了,这才下榻洗漱,还让拂柳给她篦发。 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有些开始期待明日与傅时厉的重逢。 上辈子,她全然不知,傅时厉为何会看上她。 是一见钟情么? 苏念安可不敢保证。 铜镜中少女,容色清媚,明眸皓齿,应该算个美人吧。苏念安在太师府被打压太久了,她自己亦是分辨不清。 她特意换了一身鹅黄色撒花烟罗衫,下面配了一条素雪绢云形千水裙,择了团凤坠珠钗修饰发髻。 十六岁的小娘子,随随便便的一颦一蹙,皆是别有一番风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