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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要说缘分,缘分就是每个人都握着一根绳子,而你们两个刚好握着同一根绳子的两端。只要其中一个人将一端剪断了,整根绳子就断了,缘分也就尽了。 陆庆归的绳子不仅仅是断了那么简单,他的绳子被风吹跑了,再也找不回来。 可怜的是,整个上海除了他陆庆归感到惋惜外,没有第二个人会感到惋惜。甚至没有一个人在会发觉,陆家小少爷跟张太太再不比从前般亲昵了。 · 第二次见面,是在孙哲穆的饭席上。 一桌人包括孙缪光、孙太太、冯义围、张太太,以及他陆庆归。 全是熟悉的面孔,只是这些熟悉的面孔原本身旁坐着的熟悉面孔,一个个都少了去。 不过饭桌上不说扫兴的事,孙缪光一谈起自己要添孙子了就滔滔不绝,高兴的不得了。只是谈及这类话题,饭桌上还未嫁娶的年轻人就要遭了殃。一桌子人,只有陆庆归是这种年轻人。 “欸对了庆归,你也老大不小了,现在当了家,更得有个家主的样子!” 孙太太附和道:“是呀,庆归过年也……二十五了吧?是得成家了。” 张太太低着头不说话,冯义围若有所思,朝她瞥了一眼。 陆庆归撑着桌子笑了笑:“我不急。” “害!还不急呢!你大哥,你二姐,都有孩子啦!好歹,先娶个小房在家里呀?有个女人照顾你也是好的。”孙太太说。 “好啦好啦,知道了。”陆庆归不想再说,便曲意附和。 “好呀!”孙太太像得逞了目的:“我来给你介绍,就你姐夫他同学,姓陈,也是从英国留学回来的哩!比你大三岁,女大三,抱金砖呀!长的可水灵了,人还乖顺,跟个小羔羊似的,你孙阿姨我啊亲眼见过的啦,改明儿让你俩见见,你看看,保不会差的!信你孙阿姨的眼光!” 陆庆归无奈:“我……不喜欢那样的。”接着看了一眼张太太。 “啊?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你说说看,我帮你物色着。” 孙缪光笑道:“还不喜欢?小陈姑娘可不差啦!难不成你还想要你张婶婶这样的大美人啊?整个上海都找不出第二个啦!” 陆庆归一怔。 张太太却像个没事人,瞪着孙缪光:“你少拿我说笑!庆归是喜欢比他小一些的吧?” 陆庆归瞧着她那一副跟她毫无关系的样子,像巴不得他赶紧跟别人结婚生子,好保她清白。 孙太太:“噢!喜欢小的啊!那也行啊!” “我不喜欢。” 他冷冷地说。 “我就喜欢比自己大的。孙阿姨,陈姑娘有多美?” “呃……啊?”孙太太一时有点迷糊:“美,很美!明天我找个机会让你们见见?” “好,劳烦孙阿姨了。” 陆庆归笑笑,拿起筷子夹了块豆腐,没夹住,掉了一半在桌子上,然后夹着另一半送进嘴里。孙哲穆举起酒杯向冯义围敬酒,冯义围也笑着回敬他,孙太太跟张太太聊珠宝、聊旗袍、聊时新发型。 一桌子人乐呵呵地闲聊着,似乎人人都没多大瓜葛,却又有某种面子上的身份能掺和各自的事。 ☆、天上人间(一) 之后的日子,陆庆归践行了宋枯荣在信中写道的那句话。她既说,一切回归到从前就是她的心愿,那他便满足她的心愿。 去做七凤阁的常客,再不用隐姓埋名,他是大张旗鼓的当起了风流少爷。不,是老爷,他此时已经是陆家的老爷。 青楼醉梦,他却早已麻木,看着那些白花花的身体,他的欲望是装出来的。他最想睡的人,永远睡不到了。倒在石榴裙下,想的却是一身青花淡印,素色旗袍。美姬在怀,娇喘微微,握着酒杯听琵琶小调,吴侬软语,眼前看到的却是阁楼上那束青丝随风,痩影翩翩。 陈姑娘他去见过了,是个温善的女子,像他娘一样温善。孙缪光说得没错,他没理由看不上她,聪明、美丽、善良、乖顺,看到她的第一眼,陆庆归就知道,她适合做男人的妻子。 可惜的是,他已经有妻子了。 如果将陈姑娘娶进陆家,他就是第二个陆鸿华。他不会跟陆鸿华一样,让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困在自己身边一生。 他放过了陈姑娘。 他一心风流,再无他意。从此他的生活中只有两件事,一件是掌管好陆家,一件是跟除宋枯荣之外的女人调情。 陆老爷风流成性,四处留情的名声传遍了整个上海滩。 亦传进了张太太的耳朵里。 很多次在禄和碰面,他都是左亲右抱,行为举止放纵无度,但张太太都像没看见似的,满脸笑意跟他打招呼。陆庆归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回到上海以后,他对她一无所知了。 他甚至分不清,她是故意假装,还是真的已经全然放下。天变得太快,他一直是被动着的。 日子过着过着,陆庆归的心反复在回忆跟现实中跳跃,跳累了,也就停在一个地方不跳了。与其纠结无法笃定的事,索性就全丢掉不去再想。唯一能宽慰他的只有海生,他常常给香港写信,寻问海生的状况。 陆见川跟蒋聚岚将海生照顾的很好,确确实实是当亲生儿子一样对待,其实送给他们时,海生不过一个多月大,往后算起来,也只差了十月怀胎罢了。一家三口还去拍了全家福,多洗了一张在来信里寄给了陆庆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