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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泊昭并没有将凝香送回法华殿,只将她留在了如意阁,并留下一支侍从守在了外头,自己则是向着元仪殿赶去。 皇上年逾五十,多年来忙于政事,身子早已亏空,这一场风寒看似轻微,却不料带起了身子里深藏的顽疾,反反复复,到了此时,已近油尽灯枯。 皇帝醒来时,身旁只有一些嫔妃公主,皇后身在法华殿,还未赶回,诸位大臣则是在外殿后者,没有传召,不得进内。 皇上动了动身子,欲从床上撑起身子,早已有人将一方软枕垫在了他身后,皇帝喘着气,喉咙里犹如风箱,他的眼睛环视一周,声音也是变得沙哑,“你们全都下去。” 诸人不明所以,却也不敢违背圣意,俱是站起身子,刚要行礼退下,就见皇上的眼眸一转,落在袁和韵身上,对着她道;“永宁,你留下。” 永宁听得父皇开口,心头立时一凛,待众人走后,她走到皇上的龙榻前,对着父亲无声的跪了下去。 皇帝望着眼前的女儿,一直看了许久,永宁见父皇形容瘦削,心里不免十分难过,哽咽的唤了一声;“父皇” 皇上闭了闭眼睛,对着女儿问道;“睿王与和惠那边,可有消息?” “父皇不必忧心,方才收到和惠的传书,和惠与巴林将军已经领兵从西北赶回,怕是眼下已经到了京师。而睿王亦是领了御林军,把守住宫门,只等西北军回朝。” 皇上点了点头,声音里疲惫至极;“梁泊昭狼子野心,自从回京,便与朝中大员来往紧密,只怕得到半数朝臣支持,即便有巴将军的西北军和睿王手里的御林军,父皇也怕,这些人只能制住梁泊昭一时,这大齐的江山,有朝一日,迟早还是要落进梁泊昭的手里。” 永宁心头酸涩,亦是心知父皇所说不假,如今的梁泊昭,再也不是从前她所认识的那个梁泊昭了,从前的他淡泊名利,对权势看的极淡,“定北之乱”时将兵权如数还给朝廷,而后孑然一身,甘愿隐姓埋名,过着寻常百姓的日子,她竟不知道,他究竟是何时有了这等野心,睥睨天下,要将这大好河山从袁家的手里夺去。 她怎么也想不通,究竟是什么,能让原先一个毫无权势之心的人变得如此彻底,他本是征战沙场的热血男儿,对官场之事嗤之以鼻,对这天下也是不曾放在心上,究竟是什么,能让他变成这样? “韵儿,”皇上声音微弱。 听得父亲唤出自己乳名,永宁握住父皇的手,哽咽道;“父皇,女儿在这。” 皇上凝视她片刻,缓缓道;“父皇知道你喜欢他,父皇也曾想成全了你这一番心愿,将你许给他为妻,到了如今,你早该明白,他从未将咱们父女放在眼里,朕这些子女中,唯有你心思缜密,慧于常人,可惜你不是男儿,若然,父皇这把龙椅,定是要落在你身上。” 袁和韵握紧了父亲的手,轻轻摇了摇头。 “朕这身子,怕是撑不了太久,等谦儿即位后,你定是要与你母后一道辅佐,用心稳固谦儿的江山,睿王忠心耿耿,尚可重用,你舅舅左相,亦可委于重任,他与睿王,一文一武,兴许能牵制梁泊昭。” “父皇,定北王结交大臣,虽是为自己培植势力,但又何尝不是朝廷所逼,若父皇不曾起疑,朝廷助他攻打神鹰,他绝不会如此。”永宁心里犹如火烧,眼底更是通红。 皇上没有出声,只从身侧取出一卷圣旨,颤抖着手指,递到了永宁面前。 永宁接过圣旨,打开一瞧,面色顿时变了,她不敢置信的看向父亲,就连声音也是轻颤;“父皇这是何意,定北王已在昭阳殿明言拒婚,父皇又何至于下这一道圣旨?” 136章 联姻 皇帝微微扬唇,道;“雷霆雨露,皆是皇恩,等西北军回朝,与梁泊昭手下的定北军对峙,到了那时,若梁泊昭一意孤行,两军开战,尚不说谁胜谁败,都会伤着大齐的根基,即便他夺了这个天下,大齐也是元气大伤,再也不敌大赫铁骑,这笔账,梁泊昭不会算不好。” 永宁握着圣旨的手轻轻颤着,对着父亲哑声道;“两派僵持,父皇便想用联姻的法子,将两派的人心稳住?” 皇帝点了点头,道;“大赫未灭,随时会卷土重来,神鹰余孽未除,眼下的大齐风雨飘摇,经不得一点内乱,梁泊昭虽为自己谋算,可也不会当即发难,他在等时机,咱们袁家,也要等时机。” “父皇”永宁面色苍白,生生在唇瓣上咬出一个齿痕;“定北王不会答应的。” 皇上摇了摇头,“你错了,韵儿,此一时彼一时,待圣旨已下,由不得他答应不答应,他若不应,便是大不敬之罪,朝廷有十足的理由去褫夺他的封号,夺回他的兵权。他若要反,有西北军和御林军在,他得不了巧。所以,这门婚事,他非应不可。” 永宁眼瞳浮起水光,对着父亲艰涩开口;“父皇原先属意的人选是和惠,又如何换成女儿?” 皇上看了她许久,才徐徐出声;“和惠粗枝大叶,难当大任,韵儿,父皇知道你对梁泊昭一片痴心,但父皇更要你记住,你是袁家的女儿,你姓袁!即便你嫁给了梁泊昭,你也要想法子稳住他,得到他的心,让他打消这些谋逆的念头,甘心为大齐尽忠。” 永宁唇角勾出淡淡的忧伤,眸子里却是自嘲,对着父亲道;“父皇错了,这些女儿做不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