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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个觊觎我母妃的人,我自然不可能欣赏他,甚至,总角之年,无意中撞见他从母妃内殿出来,当时,母妃钗环皆乱,我以为……” 他说得艰难,运笔勾勒的动作却未停,徐琬眸光定定凝着他,全然顾不上他画的是什么。 想劝他不必再说,又想同他一起分担,却又不知如何分担,徐琬听得眼眶微红,他心底压抑许久的沉重,她能感受到。 “今日,母妃告诉我,当年情形并非我想的那样,我竟然,竟然有些可怜那个我原本厌恶至极的人。”赵昀翼笑了,带着嘲讽,也是到今日方知,这些年,他心里一边厌恶着陈云桓,一边竟然也会敬服。 那个人,为人处世,有种让人不得不敬服的勇气与魄力。 “父皇囚困母妃半生,母妃执念萧焕半生。”赵昀翼顿了顿,笔尖重新沾了墨,眸光往徐琬身上落了落,“方才回宫路上,你猜我在想什么?” “你在想,若当年山河未变,贵妃娘娘没有遇到山匪,陈大人仍是鲜衣怒马少年将军,或许贵妃娘娘不会有着半生执念,过得也会更幸福安乐。” 徐琬泪光莹莹,含笑取下赵昀翼手中软毫笔,细指扣入他指缝,柔声道:“我知道,因为贵妃娘娘是我的再生父母,我同你一样,盼着她福泽绵长。” 难怪他从不要教习宫婢,不娶妃纳妾,甚至连服侍起居的宫婢也不要,是因为当年留下的心结吗? “我的小姑娘果然聪慧过人。”赵昀翼俯身,薄薄唇瓣在她眉心轻轻贴了贴,蜻蜓点水一般。 “说了不闹我的!”徐琬佯怒,娇嗔着推开他,抬手去取他方才作的画来看。 却被赵昀翼先一步拿开宣纸,她连纸边也没摸着。 可她还是看到了画中清雅的线条勾勒出的眉眼身形,与她此刻一般无二。 “这画上是我,为何不给我?”徐琬一面说,一面笑着去拉他的衣袖、手臂,想把画抢过来。 她的画像,留在他殿中,若被人瞧了去,岂不是坐实了她名为女官,实为侍妾?她才不要! “我已允了不闹你,琬儿便发发慈悲,容我把这画像放在枕下为伴,可好?”赵昀翼将画像举起来,垂眸望着贴在他身前,跳着来捞画像的徐琬。 空出的一只手臂护在她脊背后,防止她磕着碰着,含笑哄道:“若叫旁人瞧了去,我便跪下来向琬儿磕头赔罪。” 第41章 胡闹 帮着赵昀翼一道, 把眠凤楼一案,以及金陵秋闱卷宗归置好,转眼便过了数日。 徐琬登上特制的矮梯, 把卷宗分门别类往架子上放,一抬眼, 见着金陵卷宗旁边的一处格子里, 摆着的卷宗上, 写着“大名府”三个字。 动作顿了顿,眸光在卷宗上巡睃片刻,终究没有打开。 不知, 他打算何时把太子助苏寒泓改考籍的事报给圣上?又打算如何对付他们? 哥哥他们来京城已有数日,听说已在槐米胡同买下一处宅子。 东偏殿,宫灯无声摇曳,徐琬捧着本棋谱在看,时不时抬眸往窗棂外望望。 自那日后,他一日忙似一日,也一日比一日晚归,回来后,书房里的灯, 也时常亮上半宿。 徐琬越来越清晰地明白,他说要娶她为后, 不是一时兴起。 风声穿过宫墙夹道呜咽呼啸,冰裂纹窗棂上镶嵌着五彩琉璃, 风声挡住大半, 仍有丝丝凉意自窗棂罅隙钻进来。 徐琬放下棋谱,取了一件白底绣金菊海棠的披风,刚系好丝带, 便听到院中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是他回来了! 面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喜气,徐琬打开门扇,快步走出去:“殿下回来了?” 话刚说完,她才后知后觉发现,一脸冷肃的赵昀翼身后不远处,一张特制的轮椅上坐着一个人。 虽只见过一次,徐琬却记得对方温暄的气度,是五皇子赵景淹。 “五皇子殿下安好。”徐琬匆匆收敛心神,微微垂首上前,冲五皇子行礼道。 “徐女官有事找七弟吗?”赵景淹轻问一声,不待徐琬回应,便移开视线,望向回眸过来的赵昀翼,边驱动着轮椅,边道,“我先去你书房坐坐。” 车轮骨碌碌碾过地砖,自有手脚麻利的内侍上前,将五皇子连人带轮椅抬上石阶。 能进赵昀翼书房的人,除了她,便只有五皇子。 据说这位五皇子乃地位低微的宫婢所生,诞下五皇子后,没几年便死了,那么多皇子先后遭遇不测,而从前擅长骑射的五皇子,摔折了腿,能保住命,必有贵人相助。 以贵妃娘娘的性子,这宫里除了赵昀翼,怕是再无一人能让她上心。 虽然赵昀翼从未说起过,徐琬却隐隐有了猜测,一定是他设法救下的五皇子,而那些短命皇子皆丧于皇后之手。 别人有没有这个能耐且不说,即便有,也不可能让圣上容忍这么久。 当今圣上并非昏君,这种变故他未必不知,只是死掉的那些皇子他不甚在意,且下手之人是微末之时对他有恩的发妻。 这般一想,徐琬下意识将眸光从五皇子身上移回来,定定凝着赵昀翼77。 他看起来无所不能,却又清冷淡肃,这一身看不见的铠甲背后,又经历过怎样的刀光剑影呢? 宸贵妃独宠后宫,他自小便是太子最强劲的对手,必然是皇后的眼中钉rou中刺,皇后不可能放过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