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阮家小馆 第136节
分装组组长看他还是嘴硬，很生气地说道：“那个人是郝局长吧，昨天我亲眼看到你给郝局长带路去厕所，今天就发生了这事儿，咱们分装组可从来都没出过岔子！你不觉得这一切太巧了吗？” “我就给郝局长带了个路，怎么就是我了，再说了，你也不能说是郝局长指使的，这是污蔑。” “是不是污蔑，你我心里清楚，谢厂长一天都没在厂里，那人肯定是外面的人，能躲着不见他，再加上昨天郝局长从厂长办公室出来，很多人都看见了他表情难看，怎么，去上趟厕所出来心情就好了？ 这也太巧合了，韩大军，无论郝局长给你许了什么好处，你得记着一点，这好处得在rou联厂好好发展的前提下，叫好处，要是rou联厂都没了，你那好处顶个屁用！” 说完，组长冷着脸走了。 韩大军咽了咽口水，又左右看了眼，没人注意他，他这才心虚地朝大门走去。 出了rou联厂的门，他没回宿舍，而是去了商业局，他去跟守门的大爷打听局长回来没。 大爷上下一打量他，“找局长什么事儿啊？” 韩大军慌乱地摇了摇头，“有些私人的事。” “局长忙的很，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快走！”说完，大爷就把窗户关上了。 韩大军又拍了拍窗户，可大爷干脆抖开报纸，看报也不理他。 无奈，韩大军只能蹲在门卫室的门口，没办法，他除了这里，郝局长的其他地址都不知道。 但凡有人从商业局里出来，他立马迎上去问，“郝局长在里面吗？” “不知道。” 有人甚至没理他。 看门大爷也懒得管他，任由他继续折腾。 韩大军也没放弃，他继续蹲着，这事儿是郝局长让他干的，谢厂长说了，明天没人去认罪，就要报警，郝局长说过，会帮他善后啊！ “郝局长在里面吗？” 许科长出来时，韩大军又扑了上去。 “你找郝局长什么事？”许科长看到他穿着rou联厂的工装，今天白天谢厂长在这儿等了一天，可什么都没说。 韩大军咽了咽口水，“我跟郝局长有点私人的事要说，郝局长在没在里面，要是没在，你知不知道郝局长的家庭住址，我去找他。” 守门大爷朝窗外看了一眼，瞧见是许科长，他连忙开门出来，“许科长，这人我赶了好几次，他都不走，非要找郝局长，我担心出什么意外，没让他进去。你，快走吧！别在这儿你撒泼！” 说着就要赶韩大军走。 许科长伸手止住大爷的动作，“你回去吧，我问问他有什么事。” “谢谢你，但是这事儿我不能跟你说，我得跟郝局长亲口说。”韩大军很为难。 许科长朝他招了招手，示意韩大军跟他往旁边走，“是rou联厂出事了吧，今天你们谢厂长在这儿等了一天都没等到郝局长，你在这儿是等不到人的，郝局长的地址我更不可能跟你说，你回去吧！” 说完，许科长转身走了。 没走两步，他又停下来，回头看着一脸无措的韩大军，“是你们谢厂长犯错误了吗？” 韩大军连忙摇头，“不是不是，跟谢厂长没关系，是我……” 差点说漏嘴了，韩大军赶紧止住不再说，他跟谢科长鞠了一躬，转身要走。 “等等，如果是你犯了错，去找谢厂长说说，争取宽大处理！郝局长这一时半会儿肯定帮不了你。”话说完，许科长就大步离开了。 看来这rou联厂是真出事了。 而韩大军站在商业局大门口，看着整栋楼除了值班室的灯亮着，其他的都是黑的，他的心也跟着沉了。 …… 三天后出了趟小差的郝永华，中午一下火车，特意路过阮家快餐。 他是故意隐瞒出差消息的，为的就是让阮软找不到他人，干着急！ 三天没有好猪rou用，就算是能用别的rou代替，但是她总不能一直不卖猪rou吧，那生意还做不做了！ 他就是想给阮软上一课，得罪了他，没有好结果，毕竟，他管理的饮食服务公司，范围之广，是她阮软区区两家小饭馆比不了的。 郝永华心里正得意着，却不料，阮家快餐门外搭了一个棚子，上面写着真材实料看的见。 而棚子里，戴着厨师帽的厨子正在切rou，那挂着的rou，可不就是猪rou吗？ 他不敢置信地走上前去，看了看猪rou，色泽漂亮，他上手按了下，rou快速的回弹，这一看就是新鲜的猪rou。 “郝局长？您对这rou感兴趣？”阮软在大厅里看见了，笑意盈盈地出来了。 郝永华看到阮软脸上的笑，似乎一点都没受到影响，这怎么可能？ “呵呵，这，这rou挺好！” 难道是rou联厂的那个小伙子没按照他的吩咐来？ 果然只能是个临时工，没胆量的东西！ 阮软看出了郝永华笑的很生硬，她不咸不淡的说道：“是挺新鲜的，金阳县，郝局长听过吧，这rou就是金阳县养猪厂送来的，我也觉得rou质很好，关键是那边是新兴产业，市里面都很重视。 我觉得我也是受了好政策的扶持，才有了这快餐店，所以我就换了供货商，为了让大家放心，我还专门设了这个窗口，让大家亲眼看见咱们阮家快餐用的猪rou是什么样的。 毕竟，吃的东西要特别上心，万一被谁动了手脚，那所有在我们阮家快餐吃饭的人，都会遭殃，我们这个小小的快餐店，也得受牵连，你说是不是？” 郝永华感觉到阮软看他的眼神很锐利，脸上虽然带着笑，可细看之下，笑容里是有生气的成分在。 他干笑的两声，“是的，小老板说的对，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开门做生意，更要小心，但我觉得，世间还是好人多，如果不是真正的伤到谁的利益，也没人会做这么大胆的事。 我年龄比小老板大，多说两句，小老板是很有才华，可也不能为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挡了别人的路，这势必会树敌，小老板还是太年轻，说话做事有棱角，这我能理解，可有的人不理解，小老板最好还是收敛些。” 阮软直直地盯着他，慢慢地弯起嘴角，眼神中散发出的魄力，让郝永华甚至不敢跟她对视。 “郝局长的话，我听明白了，但是，我也要跟郝局长说句话，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人啊，千万不要存侥幸心理，谁知道下一秒是不是就是遭天谴的时候，我还有事要忙，郝局长自便！” 说完，阮软无视郝永华变黑的脸，转身走了。 “小老板，这猪rou瞧着真好，真新鲜，难怪菜那么好吃。” “是啊，一瞅见这猪rou，我胃口就来了，那厨师动作也麻利，看他切rou我排队都不无聊了！” “别的不说，我瞧见这猪rou，我对阮家快餐更放心了，小老板用的都是好东西！” 而郝永华看着那挂着的猪rou，又听到周围人对阮家快餐把猪rou挂在外面当着大家面切rou的夸赞，他生气地离开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得去搞清楚。 由于他一下火车就很兴奋，现在又很震惊，完全没注意到身后有两个人在跟着他，眼瞅着他走的是去商业局的路，两个人分开了，一个继续跟着他，另一个小跑着坐上了公交。 郝永华回到商业局，大家看他的眼神都不对，可心里有事的他没有细想，继续往办公室走。 谢科长看到他，也很震惊。 他竟然还敢回来。 昨天市纪委派人来了，把郝永华办公室的所有东西都装走了，他们都以为郝永华是犯了错误，跑了，没想到他竟然还来了。 郝永华推开办公室，看到被翻的很乱的办公室，有些愣住了，他心里响起一道不好的声音，下意识地转身要走。 却被一直跟着他的人堵在了门内。 “郝局长要上哪儿去？”那人掏出自己的工作证，郝永华看到上面一个盾牌两把剑，他心里咯噔一声。 这是市纪委的人。 郝永华稳了稳自己的心神，干笑了下，“我认识你们张纪委，是他找我有事吗？我这办公室很乱，我正要找人来打扫一下，你先里面坐，我去打壶热水来！” “不用这么麻烦了，这儿没热水，我们市纪委办公室有的是热水，郝局长不妨去那里喝！” 说话间，外面院子里响起了警铃的声音。 市纪委的人看着郝永华，冷笑了下，“走吧，车都来了，我一个人也能请您下去吧，郝局长！” 郝永华努力思索着能让他受到市纪委调查的事，肯定是有人举报他了。 “这样，我去打个电话，给家里说一声，老婆孩子们都还在等我回家，我跟他们报个平安。” “没这个必要，郝局长，我们的同事会通知你家人的！你还是老老实实跟我们走一趟，事情说开了，说不定还有回去的机会！” 杂乱的脚步声在走廊响起，紧接着很多穿着中山装却戴着纪检徽章的人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郝局长，请配合我们的调查！” 其他办公室的人听到动静都过来了，走廊上顿时站满了人，都在议论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而郝永华看着往日一个个巴结他的下级，现如今不敢看他，避开他的眼神，这是觉得他一定会下台了？ “同志们，配合纪检的调查是我们每个党员的义务，大家不要替我担心，我一定会回来的，希望大家的工作继续正常展开，一定不要受我的影响！我回来是会检查进度的！” 说完，他就大步走到那人面前，“走吧！” 郝永华在商业局全体工作人员的眼神中，坐进了市纪委的车，而他那从容不迫，丝毫不心虚的表情，让很多人心里都犯迷糊。 “郝局长这么冷静，应该没有犯错吧？” “谁晓得，昨天市纪委的人来搬东西，今天抓人，这速度够快的！” “你们猜也没用，等着看市纪委的通知吧！” …… 大部分人都是不清楚郝永华到底犯了什么事，可跟他走的近的那些科长，副科长都清楚郝永华的为人。 大家都很清楚，郝永华经不得查，一查准出问题。 他实在是太贪权了，享受权给他带来的地位，财富跟身份象征，早晚都会出事。 而郝永华的案子在市纪委也是一桩大案子。 接到rou联厂厂长谢舒航及厂内员工韩大军实名举报后，从初核到向纪委常委会报告申请立案，再到成立调查组进行调查，整个过程只用了一天。 而调查小组的初步调查报告已经递交给省纪委，请求对郝永华同志采取双规这一必要手段，且申请同与公安、审计等部门协查，进一步取证。 因而郝永华这次直接被带到一间小屋，小屋是之前组织审间/谍的场所，里面只有一张床，一个审讯用的桌子，两把椅子，还有一个小卫生间，没有门。 屋里没有灯，在屋子的高处，有一个通风的玻璃，那里亮着一盏灯，开了灯，可以给屋内提供照明，开关也在外面，由专人负责看管。 郝永华在看到这样的环境后，所有的心理建设，轰然倒塌。 他很清楚，进了这扇门之后，不吐点东西出来，他们是不会放他走的。 “郝局长，请吧！” 郝永华咽了下口水，他的心跳的很快，哪怕是他努力的让自己坚强点，可腿肚子，止不住打颤，他的腿都软了，每走一步，都感觉自己踩在棉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