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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老泉 第104节

    他手臂上的窟窿已经长好。那边专心用匕首和符纸控制六臂菩萨行动的张诚根本没有注意到教室角落的事情。

    等严昱泽手臂恢复原样,阮棠提了提他的袖子,上面一个巨大的洞,她问:“等会怎么解释?”

    严昱泽视线往椅子下面一瞟,阮棠看过去,发现他刚才脱了薄外套扔在那。

    阮棠声如蚊吟地评价:“挺细心的啊。”六臂菩萨是在石膏像外壳脱落后才显现出腐蚀的能力,在那么短的时间里,严昱泽把外套脱下,显然是预先想到了可能会有受伤的情况,心思缜密,判断准确。

    这个时候,张诚已经把六臂菩萨的手臂砍地只剩一只。它的表情阴狠中还露出几分害怕,眼睛左右转动,想着逃跑的办法。

    严昱泽走过去从椅子下面把外套拿出来穿上,挡住身上衣服的各处破洞。转头把阮棠拉到角落躲地远远的。

    “当心那个玩意狗急跳墙,抓你当人质。”

    阮棠想到刚才六臂菩萨扑过来的样子,还真有点怕,自己这个体质赌不起,还是在角落当闲鱼,等着张诚把对方解决吧。

    观察了一会儿战斗,觉得六臂菩萨气息越来越弱,身上的紫光已经一阵明一阵暗,肯定坚持不了多久了。她才放下心来,转头看到严昱泽认真看着前方的侧脸,鼻梁挺直,眼睫微翘,整长脸线条利落分明,绘画也勾勒不出的帅气。

    想到刚才他反应迅速地来救她,阮棠觉得自己还有句话没讲,“刚才谢谢你。”

    严昱泽瞥她一眼,“和我有什么客气的。”视线下移,看到她手腕上的金红色的手绳。

    阮棠发现他目光,抬起手腕,“你看这个?”

    严昱泽摸了摸绳子,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想到这根手绳是谁给的,心里隐隐的不舒服,脸上没什么表情。

    阮棠误会了他的意思,问:“你想要啊?”

    严昱泽:“……”

    阮棠说:“等回去问闻总要一根呗。”

    严昱泽无语,片刻后,伸出手指在她脑门上用力一戳,“谁要这玩意。”

    阮棠觉得此人简直阴晴不定,难以捉摸。

    此时张诚已经砍下六臂菩萨最后一只手臂,它惊恐万分,整个身体都变得更加紫里透黑。砰地一下身体散成一团云雾,就要往外逃去。

    张诚早就防着它逃跑,手里的符纸飞快贴上去。

    云雾扭曲挣扎,但很快被符纸上的火焰点燃,它不甘地吼着:“我……要成佛……”

    渐渐湮灭。

    张诚脱力地往旁边椅子上一座,大口喘息。

    阮棠和严昱泽走过去。

    “张哥,刚才那个到底是什么?”阮棠问。

    第144章

    张诚刚才缠斗半天,符纸也用了好几张,耗神耗力,趁着休息片刻的时间和两人解释,“一种邪灵,一般在至阴至邪的地方才会诞生,通俗来讲,就是邪念欲望积累产生了神智,有了智慧。很罕见,我师兄以前碰到过,照理说产生的环境很苛刻,学校人来人往,人气十足,不应该产生这种邪物。”

    “邪物?”严昱泽说,“还想着成佛?”

    六臂菩萨像最后那叫声凄厉又不甘,三个人都听得很清楚。

    张诚眉头拢起,形成一个褶皱的川字,他也有些不解,“这件事还真有点奇怪,这个邪物居然藏身在菩萨像里,还想用供奉香火的方式修炼,真是闻所未闻。还有就是……”

    他说了一半突然没了声。

    阮棠追问:“还有什么?”

    “它还在石膏像里的时候,符纸几乎对它没有作用,这说不过去,我带的符纸都是专克妖邪……”

    这么一说,阮棠有了之前和严昱泽一样的怀疑,“符纸不会真的过了保质期吧?”

    张诚哭笑不得,“都是新画的符,又没有用过,怎么会过保质期……不对,什么保质期,又不是吃的。我觉得应该是它身上那层石膏有问题,得好好找出来看看。”

    说着他就站起来。

    阮棠和严昱泽看他很累的样子,就一起来帮忙。

    六臂菩萨的石膏外壳先是被它自己扯碎钻出来,后来又在打斗中被波及,碎了一地,散落了几乎大半个美术教室。

    张诚说:“你们两个都有灵感,如果石膏有不同的地方,你们应该可以感受的到,一般的碎块就不用管了。”

    阮棠就一块块看过去。

    严昱泽眼角一瞥,看到角落有块小石膏颜色似乎有些特别,就走过去。那块石膏里夹着半片翠绿的叶子,严昱泽弯下身要捡起来,刚触碰到那片叶子,周身血液就像沸腾一般,全身体里涌起一种奇异的力量。

    他怔住。

    张诚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什么了?”

    严昱泽背着他飞快把那一小块石膏握进手里,若无其事地说:“没有,看错了。”站起来,又朝另个方向走去,趁着张诚没注意,他把石膏放进裤子口袋。有了布料的遮挡,那股力量逐渐平息下去。

    找了一圈,没有发现石膏碎片有什么特殊,张诚也无可奈何,只觉得今晚碰到的这个邪物颠覆了以往的观念,这其中代表着什么,他此刻没往深里想,把周围又察一遍后才放弃。

    “阮棠。”

    阮棠走过去。

    张诚拿出一张符纸给她说:“受到供奉规则限制,邪物在石膏像里不能离开这里,魂魄应该就在附近,你像刚才那样看看。”

    阮棠把符纸贴到脑门上,聚精会神,等那股清凉的感觉充斥双眼,她在教室里转了一圈,发现铁架后面的墙上隐隐有波动。

    她把这个发现说出来以后,张诚走到墙边,用手四处敲了敲。

    在右边靠墙的的位置听见空洞的回响。

    “这里后面有个空间。”张诚判断,“去把保安叫来吧。”

    学校保安接到上级通知放他们进来,提供美术室锁门钥匙,其他一概不知,等被叫来后,看到美术室里一片狼藉,整张脸都拉下来了,说你们这样是毁坏公物。

    张诚没跟他啰嗦,让他直接打电话给教导主任。电话打通后,保安还没告两句状,张诚把手机拿了过去,说现在需要一把锤子,把美术室的墙凿开,不然那几个学生就没救了。

    教导主任全答应了。保安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出去找了工具来。

    过了半小时,在张诚的指导下,保安把墙凿开一个洞。

    这面墙后照理说应该是连着图书馆位置,但是现在朝洞后看,分明还有一层空间,建造的时候显然是利用了空间,不知不觉藏了这么一块地方,没有让人察觉。

    保安打着手电筒往里一照,脸色由青转黑,叫了一句:“藏尸。”笔挺挺地就摔倒晕过去了。

    阮棠:“……要不要掐他人中?”

    张诚伸手在他颈侧脉搏搭了一下,说:“没什么事,吓晕的,让他躺会儿也好。”

    他从保安手里把手电筒抽出来,朝墙里照进去。

    阮棠刚才听到保安喊藏尸后,视线就不敢往墙里瞟,心里无限同情这个学校的师生,这学习环境恶劣成什么样了,跑道下有尸体,美术室里有邪物,现在墙里还藏尸……

    张诚看到墙后是什么后,马上说:“你们来帮忙,把这个洞再弄大点。”

    阮棠又很没出息地腿脚发软了,“……里头有那么多啊?”

    张诚看到她的样子,在今天这种气氛里仍然觉得忍俊不禁,“不是藏尸,是任宏明。”

    杨昱泽上前,拿着刚才保安拿来的铲子,用力敲了两下,墙上的窟窿就进一步扩大,足够人可以进出了。

    张诚进去,很快扶着一个人出来。

    那人看着五十岁年纪,脸长而消瘦,如果不是此刻面现菜色,应该有几分仙风道骨的长相,他就是失踪不见的任宏明。张诚扶着他到凳子上坐下,说:“马上送你去医院,稍等一会儿。”

    他让严昱泽和阮棠守着任宏明,又钻进那个洞里,从里面拿出三个小罐子。

    接下来就是叫醒保安。保安一看任宏明虽然脸色难看,但还是活的,心情一下轻松不少,赶紧叫来救护车,把人送医院去,一面又紧急通知校领导。说不得了,美术室的密室里藏着个大活人。

    听到这个消息的校长,据说当即吃了速效救心丸。

    把人送到医院后,阮棠按照张诚指示通知任龙到医院来,三个学生昏迷也是在这所医院住院部。张诚清晨的时候,算好时辰,把三个小罐子打开,用符纸指引其中的魂魄回到身体里。

    弄完这一切已经是第二天中午。除了任龙守着任宏明,其他人回酒店休息。

    等任宏明身体恢复一些,可以说话,是两天之后了。

    张诚问他事情经过。

    任宏明说,之前通过血液认亲的法术,发现门老的孩子昏迷了,魂魄全失,一般人可能没有办法了,但任家祖上的追踪法术是可以追寻魂魄的,他确定位置在美术室,当晚去探的时候,不小心着了道。反而被那尊六臂菩萨像困了起来。

    “幸好你们找来了,我都快撑不住了,那东西邪门的不得了,照理说这种至阴至邪的东西应该怕破邪阳气,我带了两张专破邪魔的符,半点作用都没有。它居然还想发展信仰,用供奉之力修行……真是可笑。”

    任宏明也算是业内有辈分的人,这次阴沟里翻船,去救人差点搭上自己,面子里子全丢光了,他不住和张诚抱怨那尊菩萨像的异常。

    张诚安抚两句,问他身体怎么样。

    任宏明面色沉郁,把被子掀开,说:“你看看吧。”

    大家朝他脚上看去,都露出震惊的表情。

    任宏明的左脚雪白僵硬,已经变成石膏——不是外面裹上石膏,而是脚本身变成了石膏。

    张诚说:“不介意我碰一下吧。”

    任宏明摇头说不介意。

    张诚在他脚上石膏的地方碰了一下,神情严肃,“异化。”

    “一个伪装菩萨的邪物,能使出这种手段你敢信吗?”任宏明说,“我当时觉得它不是依靠自己力量施展的邪术,在它背后有股生命力很惊人的能量。”

    张诚问:“你觉得是什么?”

    “不好说,但是我觉得那种能量层级很高,我从没见过,你知道我们家现在一代不如一代,但还算有些底蕴,这股能量上有时空和本源的特质,如果我猜的不错,具备这种能量的存在,只有传说中的昆仑有。”

    张诚沉思不语,随后两人就开始聊起如何治疗异化的方案。

    任宏明不愧是古老的方士家族出身,对术法了解很深。

    不过很多涉及到任家独门秘术。

    阮棠和严昱泽从病房出来,没有继续听。

    “事情总算解决了。”阮棠感慨。

    严昱泽拉住她的手,打开安全门通道进去。

    阮棠一脸莫名,“干什么?”

    严昱泽挑着嘴角邪气一笑,“当然是……给你看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