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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现在觉得他们不够了。 份量太少了。 “只他们两个……掀不起什么风浪吧?”浦沅问圭柏柏,语气带着微微的嫌弃。 旁边的麦田忍不住有些侧目——你在说什么?你打算做什么?你要干什么? 圭柏柏的目光落在那瑟瑟发抖的Y师兄身上,落在那还朝着整理仪容的小牙儿身上,接着他露出了一个恶劣的,兴奋的笑容:“你说得对,确实不够!” 麦田终于受不了了:“你们要做什么?什么不够?你们到底打算做什么?不是就为了给娄越楼讨回一个公道吗?”他心好慌,觉得自己好像上了个要不得人的车。 浦沅对他道:“是的,是为了给娄越楼讨回公道,但又不止给娄越楼讨回公道……还有许多像娄越楼一般的人。” 他看着麦田道:“比如你,曾经的麦田,你不是说你不想当现在的这副样子,但是没办法,你被活活逼成了你最讨厌成为的模样,还有许多跟你一样,因为没有办法,因为没有人给你们去伸张正义,只能被迫丢失了自己的尊严,甚至有的还丢失了性命,你们……又真的甘心,真的屈服了吗?” 麦田被浦沅这一童话给说傻了。 他站在原地,久久都没能回神,那一刻,他好像又回到了曾经,最耀眼的那段日子,激情在自己的胸膛里燃烧,他觉得自己是这世界的主人,他可以做到任何事,可以做到任何自己想做的事! 那瑟瑟发抖的Y师兄,换做任何熟悉他的人看到他此时的模样,都不会认出这个狼狈的,发抖的,是那个不可一世,猖狂至极的Y师兄方适,是那个在擂台上下手从来不留情面,手上不知沾了多少条外门弟子性命,甚至还有内门弟子的方适,他怎么会这么狼狈,甚至露出自己最讨厌最不屑的害怕表情。 而此时,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现在又怯懦不堪的Y师兄方适,迎着面前这几人打量的目光,敏锐的察觉到了某种要不得的东西,一种可怕的,难以言喻的东西在这些人的眼里酝酿。 那是比他曾经见过的鬼,还要可怕,可怕数倍的东西。 他忍不住,强忍害怕的道:“你们要做什么?!你们在说什么胡话?你们都疯了不成?什么讨回公道,这自有门派长老们判定……我劝你们不要这样做……我承认,我先前确实对你们做了很多很过分的事情,我可以向你们道歉,我甚至可以向你们赔罪……” 他露出那种讨好的,他本以为自己从来没有向人低头过,也许会做得不大熟捻,结果真正做起来,他却极为得心应手,那种笑容摆在他脸上,几乎没有一点点的违和感。 “我可以给你们安排进内门,我能找最好的功法,最好的法宝,还有数不尽的丹药,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们……真的,你们知道方家吗?那个出过好几个大能的方家,方云博是我的父亲,是的,我父亲是大乘前辈,他最喜欢我了,只要我张口,修真界的任何东西,我都可以拿到手,我拿到不就等于你们拿到了吗?” 他跪着,也许是畏惧圭柏柏,见圭柏柏那么小心娄越楼,连忙把头扭向娄越楼:“娄越楼,我向你道歉,我方适错了!” 他猛地朝自己打了个大嘴巴子。 那声巴掌在这安静的静谧的院子里响起,把旁边的小牙儿都惊到了,他忍不住微微侧目,像是第一次认识到方适一样,他不懂是什么让方适突然把头低得这么狠,就因为刚刚那几句可笑的话。 什么公道? 这不是糊弄人的吗?为什么方适那么害怕?他到底害怕什么? 小牙儿第一次发现这里有自己不理解的事情,他露出好奇的神色。 方适根本没有再看向小牙儿,他打完一巴掌还觉得不够,又打了一巴掌:“我方适是个王八蛋!我是个混蛋!你们要我怎么赔罪都可以!” 他像是不知道痛一样,抬起头看向这几个曾经他根本连看都不会看一眼的,外门弟子,还有凡人。 他曾经用无数不屑的语气,高高在上的嘴脸,来掩饰的恰恰是他心中暗藏的那最深的恐惧。那些手无寸铁的凡人,只是因为吃不下饭,就能够把神仙拉下马,而这个世界上有多少凡人,有多少吃不上的凡人? 是的,他从一开始就恐惧,那恐惧让他睡不着觉,让他每日不得安宁,他在自己的扇子上画食子图,他用尽一些的办法,去打压,那些从凡人升上来的修真者,他不敢对任何人说。 他像是一个唯一清醒的,唯一认识到自己的地位到底有多么岌岌可危,凡人到底有多么可怕的修真者,而其他的修真者浑然不觉,他们仍旧目不染尘埃,觉得凡人不足为惧,欣然的让那些凡人在他们的周边生存,还把自己的地盘放任那些凡人占据,他们到底知不知道,也许一个凡人不是他的对手,但是十个呢?百个呢?万个呢?无数个呢?他们一旦扭成一股力量,又有谁能够阻挡? 修真者太少了,修真界太小了,相比较这庞大的世界,这广阔的地盘,可是他们又偏偏的站得太高了。 那些凡人们每天耕田,抛洒热汗的同时,仰起天空,看向他们,那目光是纯粹的仰慕,是尊敬,还是羡慕,是嫉妒,是垂涎,是恨不得把他们拉下来的仇恨? 而圭柏柏他们的话语,勾起了他隐藏最深的恐惧,在那真正的力量面前,他方适不能阻挡,方家也不能够阻挡,整个修真界都不能阻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