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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令人费解。我轻然一语,怅惘而望,才抬首就见一脸匆忙而来的徐公公。 他的脸色微红,带着小喘,似乎一路疾步而来,雪婕妤,皇上召您去养心殿。 我不急不徐的问,皇上有事? 奴才也不晓,皇上只是叫奴才立刻请您过去。他已渐渐平复急喘,但额上的冷汗依旧不断渗出,凝成一颗颗汗珠,滴划而落。 杨婕妤姿态娴雅的放下手中的药膏道,快去吧,皇上召唤肯定有急事呢。 我凝了眼杨婕妤,再瞅了眼徐公公,莞然一笑,去回禀皇上,我身子不适,不便前往。 几声冷冷的抽气声,将此时的气氛冷凝到极点,徐公公脸色由最初的红润变为惨白,杨婕妤的眸中闪过诧异不解,心婉则一脸惊惧担忧。 用过晚膳,我就谴心婉出去,想一个人安静的呆着,屋内烛火通明,火芯随风摇曳四散漂浮,我一直立于窗前,影子拉了好长好长。只觉寒风由窗外扑来,割的我双颊疼痛,发丝随风四摆,衣襟飘飞。溶溶新月照拂霜满地,淡雅芬芳清晰扑鼻来。 自己也不知站了多久,仿佛一柱香,又似一个时辰,仿佛想了许多,有似什么也未想,迎风而立。 第一次,仇恨来的如此凶猛,覆盖了我整个心间。就连父皇、母后的惨死,我都乐观面对,甚至还相信这个世间尚有真qíng所在。可经历这么多事后,才发觉我的退让,换来的依旧是一次次的利用。我的隐忍,终究还是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浑然不知。 祈星,不是我不离开这个皇宫,而是我不能离开,我的使命还未完成,我怎能一走了之?我真的不想再为别人而活,我想为自己活一次,我要完成母后的遗命与对珠儿的承诺报仇。 小主!守在外的心婉突然推开门,声音有略微的颤抖,皇上皇上来了。 依旧静然仰望天际,不言不语,在他们眼中,我的举动应该称为放肆吧。但是,在祈佑面前我不想伪装自己,我怕自己的伪装,会将我与他之间仅存的那份纯澈爱qíng污染,所以我不想因他的身份而委屈自己逢迎他。 你退下吧。他低而有魄力的声音在空寂的厢房内格外清朗明亮。 只听得一声细微的关门声,房内又陷入一片安静,仿佛,只有我一人。 馥雅!只是一声轻柔的低唤,却再没了下文。 我的手抚上窗槛,指尖轻轻拨弄着上面的灰尘,淡然一叹,经历了这么多波折,我的退让换来的竟是你又一次的利用。 你知道,祈星知道的太多。他的脚步声起,似乎朝我这靠近。 所以,你选择利用我为你除去这块拌脚石,稳固你的地位。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很平静,不要夹杂过多的qíng绪,告诉我,你如何得知我与祈星的关系。 韩冥。短短两个字,更证实了我的猜测,唯有他知道杜皇后手中那块玉佩是祈星给的,那么这算是出卖吗? 感觉到他已经来到我身边,他身上那股淡雅之气息让我喘不过气,胸口异常沉闷,对于他,我该如何面对? 我给过他机会,甚至将灵月赐婚于韩冥,只为让他安安分分做他的王爷,可是我的步步退让换来的却是他步步紧bī,甚至yù利用你的身份揭发我当年的yīn谋。言语中满是清冷无奈。 何必呢,根本无人能证实我的身份我的手紧掐窗槛,除了韩冥却突然被祈佑打断,前段日子他还秘密在民间寻访那位曾为你换脸的神医!你说他目的何在? 我倏然转身,内心百感jiāo集,我竟然又被蒙在鼓里 聪明如你,你不会不明白其利害关系。他神色格外认真严肃,今日我只是想试探他对你的qíng到底有多深,果然,一试便出。他猛然将我圈入怀中,用力之大令我无法喘息,利用你,我也是bī不得以。 你不怕祈星不吃你这套,硬要拖我下水?眼泪悄然划过,滴在他龙袍上,渐渐扩散。 没有把握,我是不会让你踏入天牢的。 哭泣之声也不住由口中逸出,声音猛然提高,纳兰祈佑,我恨你!当我这七字脱口而出之时,他的身子僵住了,手无足措的轻拍我的脊背。 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利用你了,我发誓。他的声音很是真诚,语气中更是充满了安慰之声。 我一语不发的靠在他坏中放声大哭,yù将这些年的委屈痛苦一股脑的发泄而出,心中更是暗暗告戒自己,这将是我最后一次流泪,最后一次。 也不知在他怀中哭泣了多久,才发现自己的泪已经gān涸,唯有淡淡的抽涕声。他微微叹了口气,搂着我的手松了些力道,由霸道转为轻柔,第一次,你在我面前哭。 他的这句话似乎蕴涵了许多qíng绪,复杂、欣喜、无奈、激动只因我在他面前哭了? 你知道吗,每次你即使再疼也不肯呼喊一声,总是qiáng装坚qiáng,总是以那飘渺不定的笑容来掩饰,那时候我就对自己说,我要照顾你一生一世。他厚实的手掌不断抚摩着我的发丝。 你是帝王,你有那么妻子,你如何照顾我一生一世?我哽咽着由喉咙里发出声音。 忽的一声低笑,你是在吃醋吗?声音竟藏着得意激动之感。 是呀,我吃醋。我冷哼一声,却感觉自己的声音格外别扭,很矫qíng。 他将我微微推开些许,眸光如水般凝着我,藏着数不尽的柔qíng,后宫佳丽三千人,独予你万千宠爱,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看着他认真的目光以及那坚定的语气,我用力点了点头,我会铭记你的承诺,若你负我,今生亦不相见。 他低头在我颊边轻吻,气息暖暖的拂在脖颈间,目光中隐有缠绵之意,却闻他低语,记得我说过,一定会给你一个名分,要你做我纳兰祈佑名正言顺的妻子。 妻子我呢喃一声,心里暗涩,多么虚无的一个词。我知道,除非他废后,否则我永远无法成为他的妻,但是他不可能废后,除非他不想要这个皇位。毕竟,他能登上这个皇位,杜莞的爹出了很大一份力。 十日后,我要你成为天下最幸福的新娘。 我的脑中茫茫然的空白,笑容渐渐浮上唇边,内心翻涌着无限的甜蜜,后闭目沉醉其中,对他的感qíng从什么时候已经这样难以放手?竟连他的利用我都能抛开,陷入他nongnong的柔qíng中,这样的自己,我很讨厌。 祈佑告诉我,为何要弑杀先帝。我突然想到了一件困惑我许久不得解的事,立刻抬眸而问。 他微微一愣,并没想到我会问出这样一篇话来,怔愣片刻才道,谁在你面前乱嚼舌根!话语夹杂的怒火昭然可见,是祈星?他恍然而言,目光隐隐闪烁。 那一瞬间,我真的被他的怒火骇住,可是还是问了下去,能坦言相告吗? 他不语,似在沉思些何事,凛然淡漠充斥着我们之间。我微微一叹,便妄自揣测着,是因为,先帝想传位的人,一直就是祈殒吗?我的语音方落,换来他倏然一凝,戾鹜之气仿佛yù让我压抑窒息,薰炉的淡香飘在空气中,沉沉郁郁。 夜半静谧的屋内,我茫然的与他对视良久,而他眼神闪过微蓝的星芒,攥紧着我的手丝丝冷汗溢出。终因他此刻的骤然沉默找到了我要的答案,我的猜测是对的吗? 他终是放下了紧绷着的身躯,宛然一叹,还是瞒不过你 那夜揽月楼的一场大火来的突然又奇怪,我问起云珠,她说几日前父皇曾召见你于承宪殿,我就猜到这场大火是父皇主导,当面质问,他亦不否认。那一刻,我心目中完美的父皇形象顷刻尽毁,但他是我父皇,他放那场火也是为了我,所以我不能恨他。 当我助父皇铲除了东宫,却隐隐发觉事qíng有变,他对我暗藏戒备,频频召唤祈殒深夜秘密进宫,幸我早将弈冰安cha在父皇身边,否则我根本无法察觉其中之天大yīn谋。原来我一直敬重的父皇,竟只将我当作铲除东宫的棋子,他的承诺如一盆凉水狠狠浇醒了我。你的死、父皇的利用如一把刀,狠狠勾起了我的恨意。 不知怎的,我的心突然一阵抽搐,一滴清泪斜斜从眼角滑落,祈佑,你我早就在猜测先帝根本就非真心yù传位于他,可现在真真切切的听到他说起,我还是被qiáng烈震撼到。心底漫漫绞杂一缕哀伤,yù再言,却无言。 第二十章品铭牡丹亭 祈佑终究是未在此处就寝,而是归了养心殿,他走后,我的心间泛起浓烈的失落之感。站在廊边一直傻傻凝望着早已经消逝埋没他身影的那个拐角处,很久未收回视线。今夜他该留宿谁那,是由静夫人承转恩泽还是由杜皇后侍奉左右? 始终伴在我身侧的心婉为我批上一件衾裘披风,恐我着凉。伸手合了合衣裳,却觉得此时我更冷,寒风呼呼chuī来,我丝毫未有进屋安寝之意。 昏鸦尽,小立恨因谁? 急雪乍翻香阁絮,轻风chuī到胆瓶梅,心字已成灰。 忧伤之qíng如泉涌,不断徘徊的心中,压抑着我的思绪,辗转着我的心。帝王,是天下女子的丈夫,暗暗提醒着自己莫须太介意,毕竟他不是我一人所能专署。 小主,进屋吧。皇上已然走远。心婉扯了扯我的衣袂,提醒我回神。 我若有若无一声叹息,正待回房而去,只见苏婕妤扯着杨婕妤朝我飞奔而来,雪jiejie,雪jiejie。苏婕妤怕我就此进门,扬声唤喊着我。 听着她由先前的雪婕妤改口为雪jiejie,心中略微闪过诧异,随即了然,方才皇上的亲临,怕是整个后宫都已传遍。 meimei有事吗?我也顺其意唤她为妹,巧笑盈望这个xing格浮躁略微冲动的苏婕妤。 但见她欣然一笑,已与杨婕妤立在我面前,相较于她的兴奋,杨婕妤似乎平静了许多,似乎是从睡梦中才被苏婕妤扯醒,眼神格外朦胧混沌。 听说方才御驾来到jiejie厢房内,真是羡煞了我们。她倏然放开杨婕妤的手,转握着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