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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下来!三楼的阳台,我接着你!我一定能接住你!”季晨的声音忽远忽近,在狂风和冷气中听得格外模糊,但他话里的词却一字不落的传入了何云起的耳朵里,楼下,三楼……何云起猛地低下头,脚下依旧是一眼看不到底的深渊,没有阳台,更没有季晨的半点影子。 可脆弱的横杆已经等不了他细想了,“喀嚓”,风声中夹杂着横杆承受不住重量而断裂的脆响,何云起心一横,趁着还能借一把手上的力,不顾手心被铁锈剐蹭的疼痛,腰上用劲,一咬牙一闭眼,将自己的身体冲着三楼那个他看不见的阳台,狠狠地甩了出去。 那一刻,他的大脑彻底空白。 影视作品里惯用的走马灯镜头,居然在他的脑海中真实重现出来,无奈这二十多年的时间太短,根本就没剩下多少能回忆起来的东西,仔细想想,来不及去的地方,来不及做的事,都太多太多太多,如果说是遗憾的话…… 坠落的瞬间,大脑其实容不下太多的思考,所有的记忆翻滚着流向了最终的画面,可他还没来得及看清到底是什么,就狠狠地砸在了一个说不上是软还是硬的东西上,他赶紧睁开了眼。 接住他的是一双手,接得很稳。左手在膝弯,右手在肩膀,这是什么?这是传说中的公主抱!而做出公主抱的这位王子还没接稳一秒,就重心不稳地向后滑了好几步,一个踉跄栽倒在地上,何云起赶忙伸手,往他后脑勺上垫了一下,又生怕自己压坏了他,霎时间,两人竟是扭成了一个奇怪的相互拥抱的姿势。 “没事吧?” “还好吗?” 也顾不得这搂搂抱抱的到底尴尬与否,两人异口同声地发出了关切的声音。这导致了他们往后三秒的愣怔与沉默,待反应过来后,两人便立刻撒开手,一南一北翻开身去,坐在原地,惊魂未定地喘着气。 还好,还活着,活着就是最好的事。 可现在根本不是感慨的时候,因为再次失去到的手猎物,怨灵发出了痛苦的咆哮声。它已经出现在三楼的阳台外,脸上那可以称为嘴的裂缝,眼看着就要咧到下巴根了,谁都看得出来,那表情充满了仇恨和怨毒。 何云起赶紧起身,向前迈了两步,拉着季晨的手就跑,少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滚了一圈回来,也是满手的铁屑和灰尘,他的手发凉,尤其是指尖,足以看出这手的主人刚才经历了一场怎样的惊慌。 “三楼,哪间屋子的门没坏,锁能用,窗户可以关上?”季晨被拖着一路狂奔,气喘吁吁中,他抬起手腕冲着串珠发问,那串珠飞快地颤动了一下,又立刻沉寂了下来。 何云起仗着腿长,勉强能带着季晨,与怨灵拉开距离,可他丝毫不敢放慢速度,身后的咆哮声逐渐逼近,他只能扯着嗓子大喊:“你前辈说什么——” “他说他是个怂逼!”季晨怒骂了一声,差点当场撸了手串摔墙上,现在是情况紧急不能不赌一把,他飞快扫了一眼两旁的病房,随意找了个房门完好的,拉着何云起就一脚蹬了进去。 进屋,关门,季晨反锁,何云起关窗,默契十足一气呵成。幸运极了,这间屋子满足他们的所有要求。背包里还剩下三张符,鉴于刚才一张符抵挡不住那门外的东西,季晨只能把最后的这三章符箓重新分配,两张贴在了门上,一张贴在窗上。 喷上了喷雾瓶里的糯米水后,两人才算得到了暂时的安宁,方才的过度紧张一结束,两人才回想起这一路的窜逃有多狼狈,此时的身体有多沉重不堪。何云起仔细摸了摸玻璃窗上的符篆,为了保证贴得稳,他还特意扯着袖子将布满灰尘的玻璃擦了个干净,此刻袖口的肮脏程度,已经可以直接作为样本拿去拍洗衣液的广告了。 两人极有默契地退回到屋里仅剩的一张长椅边,根本顾不上掸灰,随便用脚拨了两下,将上面遗留的墙块和木渣弄走,便破罐子破摔的坐了下去。还行,不扎,比医院的草皮舒服多了。 何云起是太久没经历过这样剧烈的活动了,一口气到现在都还没喘匀:“我说,他这回,进不来了吧……” “嗯,应该吧……”季晨就靠在他的身边,将旄节从身后取了下来,紧紧地握在手里,作出了时刻准备的姿态。 他确实不敢保证门外的东西会强大到什么地步,但经过刚才那一下,他倒是从心里生出了一些怒火来,连语气都不像他平时那样淡然自持了,“我改变主意了。” “你能处理了它?”何云起第一次对杀鬼这事感到兴奋,就这么短短一夜,他就能跟这医院里的东西建立起深仇大恨,不得不说这位兄弟的口臭帮了很大的忙。 “就算我不处理它,它一定按捺不住要在天亮前处理我们。如果一定要死,就让它再死一次。”季晨将双**叠成一个标准的二郎腿,双手抱在胸前,轻声道:“我一个人不行,但是加上你可以。” 霎时间,何云起一身的酸疼烟消云散了。 第20章 城南(13) “但是加上你可以。” 清澈的声音传到何云起的耳朵里,他将这理解为季晨对他的信任。 心里的情绪立刻鼓胀起来,一种殷切而激动的心情,正一下下的敲击着他的心壁。刚才的变故让蜡烛遗失了,以至于现在只能暂时处在黑暗之中。何云起摸出手机,刚想打开手电,就被季晨从包里掏出应急灯的动作给拦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