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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您是个好老师。”

    他倒是不否定桑岛慈悟郎的严厉。

    小小的婴儿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眼睛一闭,小手一松,桑岛慈悟郎的胡子可算是被松开了,小姑娘也一声不响地睡了过去。

    “如果她想要归于平凡,那我一定会尽我所能——我的日轮刀会为她斩劈出一个安全的世界。”

    这是一个父亲所能为他的孩子做的,最微不足道的事情罢了。

    但这微小的愿望,却破碎在了那个燥热的夏夜。

    “根本没有目击者,也没有人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直到天亮之后,大家才知道泷尾家遭遇了鬼袭。”

    桑岛慈悟郎的话语中透着沉重的刺痛。

    “到处都是尸体和血,家仆也好泷尾家的人也好,鲜血混杂在了一丝。有人试图跑远,跑到了泷尾家之外的地方,却还是被那只鬼杀死了。

    “雷电流过的地方一片焦黑,那座大宅简直就像是地狱。鸣柱的身体被撕裂成了几块,连个完整的人形都没有。刚加入鬼杀队没几个月的泷尾家长子也没能幸存——那孩子和你差不多大,才十七岁而已。”

    他对五月说。

    仿佛被扼住了脖颈,五月根本无法呼吸。她不得不用力按住胸口,否则伴随着心跳而来的恐惧会将她完全淹没。

    善逸放下了吃到一半的桃子饼,他好像能听到某种很恐惧的声音。

    “没有任何一个人活了下来,也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那只鬼什么来头。是上弦之鬼?还是下弦?无从得知。”一声叹息,桑岛慈悟郎不停地摇着头,“那个刚一周岁的小姑娘,还有其他几个年纪比较小的孩子,甚至连尸骨都没能寻到。有人猜测……”

    他停住了,不想再继续说下去,但五月却不停地追问。

    “猜测了什么?”她的声音中带着自己也没有觉察到的急切,“泷尾家的孩子们怎么了?”

    “他们猜,会不会是那只鬼把孩子们囫囵吞下了,所以才连一块骨头都找不到。”

    五月的心不受控制地坠落,沉沉撞向谷底,碎裂成了好几瓣。如同窒息般的痛苦感伴随着血液在整个身体里游走。

    一切声音都变得遥远,眼前亦是一片恍惚。分明只是在听一桩从未经历过的往事罢了,但那个夏日夜晚的恐惧,却沿着她的脊骨缓缓爬上,透出尖锐的阴冷,让她止不住地颤抖。

    她拢紧了羽织,咬下一大口桃子饼,可什么味道都没有尝出来。嘴里只有一片寡淡,这让她感觉很糟糕。

    粗粗地咀嚼了几下,她就不想再吃了。

    “对不起,桑岛先生。”五月轻声道着歉,话语似在颤抖,“我问了这么难过的事情……”

    “没事。这也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他轻轻抚摸着五月的头,浅金色柔软的长发落在手心里,他一时有些恍神。

    “或许日后你们能够寻到那只将泷尾家灭门的恶鬼吧。”他攥紧了拳,慢慢地说着,言语中却是隐忍,“届时,请你们一定要为我的弟子报仇。”

    五月没有说话。脱口而出的话语只会牵动着浑身上下的肌rou,让心脏陷入抽痛。就像现在这样。

    嘶……真的好疼……

    谁都没有打破这份沉重的静默。

    味同嚼蜡般吃完剩下的半个桃子饼,五月没有了再吃的兴趣,回到厨房里好好收拾干净。

    “我去给隔壁的池田婆婆送一点桃子饼。”

    向桑岛慈悟郎报备了一声,五月就出门了。慢悠悠地走在田间小道上,她隐约觉得今夜的风也带着使人不快的燥热,闷出了一层薄汗。

    她加快了脚步。

    池田家没有落锁,轻轻一推就开了。五月轻手轻脚地走入,还不忘插上门栓。

    池田婆婆正在井边择菜,见到五月的到来,连皱纹间都不自觉地填满了笑意。她向五月招了招手。

    “今天在家里找到了一袋红小豆,是年初新收的,送给你吃吧。”

    她把麻袋塞到五月怀里。

    这番热情五月实在不好推脱,便笑着收下了,心想下次做成红豆沙,一定要给池田婆婆也送一份。

    搬来两个小板凳,五月与池田婆婆在井边坐下,耐心地听着她的所有絮絮叨叨。

    “今年的菜都快收完了。下一茬要等到明年才能播种了啊……”池田婆婆的语调慢悠悠的,带着一种莫名的安心感,“也不知道明年还能种些什么呢。”

    五月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这方面的内容她不怎么明白,倒是想到了另外的事情。

    “您幻想过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吗?”

    总是在问别人这个问题呢。她想。

    可就算是得到了重复的回答也寻不到回去的方法。

    况且……

    “我已是将死之人了,谈何未来呢。”

    池田婆婆剥掉一片枯叶,丢进地里,淡淡笑着说。

    这般年龄的她,或许早已经看开了生死吧。

    “别说这种话嘛,池田婆婆。”五月安慰着她,“还有好多好多的岁月等着您去经历呢!”

    池田婆婆笑了笑,不置可否,但五月的话却让她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情。

    她停下了择菜的动作,用力甩干手上的水。

    “你这话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听过的一个故事,是我的母亲告诉给我的。她说,这世间存在着名为‘锚’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