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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滕罗,对他来说,不过是个曾说他是祸星,现在又处处帮着他的,矛盾的人。

    就如同阮茗筝所说,明明是和他无关的人,却莫名其妙地对他好,必有所图,他也明白,可他心甘情愿,他也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没再说什么,拍了拍阮茗筝地手走了出去,他带着他的包裹,恍恍惚惚走在皇宫的青石板上,他越走越快,直直跑到宫门口,被侍卫拦下,他出示了国师的令牌才被放出去。

    他浑浑噩噩地走在路上,也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太阳将要落山,大街两边热闹的小贩陆陆续续地收摊,花楼的幌子挂了出来,在暗黄的天空下招展。

    到底是个小孩子,有这个年纪都有的迷茫,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更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可是面对自己的母亲,这些坚定通通会被敲碎。

    他低着头曳着鞋,在铺着尘土的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人群从他身边经过,他也完全没有看见一般。

    当最后一点余晖消失,独孤启坐在路边的牙子上,双手撑着脑袋,眼神空洞洞地望着前方。

    由于祭祀,再过两个时辰就要开始宵禁,周围的小铺子关门的关门,收摊的收摊,路人稀稀疏疏地往家赶,禁卫军开始巡逻,催促没回家的人赶紧回家。

    独孤启也被他们拎了起来,看他衣服是司天阁的,并没有为难他,只问他怎么在外面。

    独孤启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几个士兵就让他赶紧回去,要是宵禁被抓到了,是要挨板子的。

    眼见着街上越发黑,独孤启把包裹往胳膊上拽拽,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

    许是实在无处可去,面前渐渐出现一圈围着一圈的树,独孤启混沌的神经总算清醒了些,他走到司天阁来了。

    司天阁里也静悄悄的,唯有房舍里有一排接着一排的烛光显出有人在。

    也不知道滕罗现在在干嘛,独孤启默默地站在司天阁的门口,忍不住这样想到。

    独孤启站了一会,只觉得腿都麻了,还是摇摇头准备回宫去。

    他刚抬脚,身后就传来了疑惑的询问声。

    独孤启

    这声音有些苍老,独孤启记得这是滕罗身边的仆从,他转过头去,看见一身褐衣的中年人打着灯笼照亮了门前一片地。

    尹伯,是我。

    大人刚刚来巡查,听见声音就叫我出来看看,没想到真是你啊,大人不是叫你回去看看吗你怎么回来了

    我

    行了行了,有什么话进来再说吧。尹伯朝他招招手,把门替他打开了些。

    独孤启看见那人青白色的背影正往鼎阁去,捏了捏流汗地手心,跟着尹伯进了司天阁。

    方才在外面还十分紧张,进来之后反而放松下来,许是因为人多,所以不像在外面黑灯瞎火的地方那样害怕。

    更或许是有人在鼎阁书房等他。

    陶慕嘉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孩子突然就回来了,不过想想青春期的自己,也就那么些破事,要么就是和家里人吵架了,要么就是失恋了,要么就是贪玩,按照独孤启的个性,后两个显然不可能,那只能是第一个。

    他搬了个板凳放在自己的桌案前,等着独孤启过来。

    独孤启进来的时候稍显犹豫,他一进门看见那摆在书桌前的凳子,差点以为陶慕嘉要审问他,可他还是坐了下来,等着陶慕嘉发话。

    怎么回事,说说吧。陶慕嘉双手交叉着端坐,一副霸总样。

    没什么。

    没什么那你怎么跑回来了

    独孤启垂着眼皮不说话,陶慕嘉笑笑给他倒了杯水。

    我猜,是和你母妃有了矛盾

    独孤启接过茶杯,抬头瞟了他一眼,你什么都知道,还问我做什么

    我又不是神,怎么会什么都知道不过我知道,你要是真的不想对我说,就不会回到这里了。

    那只是因为我无处可去。

    这里就是你的去处,你不是已经找到了吗

    独孤启一愣,低头看见杯子里倒映出自己的面容。

    两人又沉默着不说话,房间里只剩烛火随着窗户缝透进来的风晃动,把两人的影子投在两侧的书柜上。

    陶慕嘉叹了口气,和这种孩子谈心最为困难,因为聪明所以不会对别人倾诉,又因为稚嫩而容易钻牛角尖。

    你要是现在不想说,那就先不说,等到你什么时候想说了,随时来找我,时间也不早了,现在回去也来不及了,先住下吧。

    陶慕嘉说完这些也不再停留,留独孤启一个人在书房里思考,这种时候,就要留些空间给他。

    敲门声是在陶慕嘉脱完外袍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响起的。

    陶慕嘉看着那刚刚越过下门板的影子,便知道是独孤启来了,随便把袍子披上就打算去开门。

    然而他刚走到门口,便听见独孤启说:别开门。

    陶慕嘉顿了一下,以为他有什么意外,又听独孤启说道:当着你的面我说不出来。

    第69章 明月见江山

    陶慕嘉了然,青春期那点事,他也了解,独孤启没有朋友,家人不能理解他,唯一和这个孩子亲近一点的只剩他了,他转过身靠在门上,示意独孤启可以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