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节
“……有些狼,注定是要在栅栏外奔跑的。” 沈建军挫败道:“我没见过你们这样的。” “……反正退学没得谈,”沈建军叹了口气:“休学的话学籍能保留个两年吧,叔叔没上大学,很是后悔,眼界很受限,所以我还是希望沈泽能完成他的学业。” 顾关山笑了起来:“我会劝他的。” 沈建军也宽厚地笑了起来,在电话里说:“嗯,我就一直觉得关山你蛮好,今年暑假放假回来有空陪你阿姨逛逛街怎么样?你阿姨很相信你眼光的。” 雨声渐渐,穿过芝加哥的长夜和灯,高楼和公园。 顾关山笑眯眯道:“好呀,我还有几个星期就回去啦。” 沈建军又说:“回头帮我问问沈泽那个混球东西定了几号的机票——” 沈泽一把抢过了正在通话的手机,在顾关山惊愕的眼神里,对自己爸道:“——买了后天的机票,大后天到北京,剩下的没你的事儿了。” …… 沈建军那头,瞬间炸了。 他爸那头肝火大盛,电话话筒哔哔地响,臭骂沈泽:“你就是仗着你翅膀硬了——” 顾关山听到他大骂沈泽是个混球,一直在旁边偷听,不是个狗东西——沈泽嚣张地拿着手机随便嗯了两声,就把顾关山抵在了阳台栏杆上。 顾关山理智地提醒他:“沈泽,叔叔生气……” 那句话还没说完,沈泽就拿着手机低头,在夜色和灯里,深深地亲吻了顾关山。 那一瞬间行星交汇,无数个月亮淌入河流,人类的文明荒芜又重建,恒星崩裂又聚于远方。 全世界的凌霄花绽放,春雷响彻那个雨季的末尾,多尾凤蝶被敛进了睡莲。 那是个春风化雨的春天。 沈泽辗转深吻她片刻,电话那头还能听到沈爸爸的声音,顾关山被亲得眼角都红了。 沈爸爸:“沈泽你给我等着!你他妈还装起死来了!” 顾关山又羞又耻,被逼得直发抖,他们唇微一分,沈泽方对电话那头道:“行,我等着,爸我们这里都晚上九点多了,睡了晚安。” 然后他啪一声摁了一下手机,顾关山羞耻得耳根都红了,埋在沈泽胸口小声道:“你、你不能这样……叔叔怎么说都是长辈……而且你什么时候九点睡过觉啊!你别骗他……” 沈泽说:“长辈怎么了?” 沈泽欠扁地哼了一声,从后裤兜里摸了个避孕套,问:“——长辈就能打扰晚辈性生活么?” 顾关山:“……” 顾关山羞耻而绝望道:“……沈泽,你给我……” 沈泽:“怎么了?还给你?顾关山你今晚怎么这么猴急?” 顾关山气愤大吼:“你给我滚——!!” 沈泽低头一看手机,通话界面仍亮着,通话时间一小时二十分钟,沈泽看通话界面时,那个秒的数字还嚣张地跳了一下——续命一秒。 沈泽:“……” 电话那头,沈爸爸沉默至极……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晚尽量肝出二更,反正明天不用早起_(:3」∠)_……大概下章完结!! 第一百零五章·终 沈泽:“……” 顾关山都要被沈泽气死了, 心想还去和沈mama逛街——逛个屁, 暑假回家应该直接一根绳吊死在沈mama面前。 沈泽当机立断装作无事发生过, 啪地一声把电话挂了。 顾关山气得想打死他, 十分钟前还和沈爸爸吹沈泽吹得天花乱坠, 十分钟之后就得靠安慰自己后代的智商随mama而不是随爸爸来勉强维持要崩裂的神经。 沈泽赶紧安抚说:“……没事,没事,你别气啊。” 顾关山:“滚蛋!” “顾关山……”沈泽嗤嗤地笑:“你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脸皮就这么薄?” 顾关山脸红起来, 推开沈泽回了房间,窗外仍是淅淅沥沥的雨声, 她在自己的小床上一屁股坐下了。 床边的台灯下, 仍放着那个文件袋, 文件袋里装着厚厚的一打哑粉纸——是她在学校里那个贵的要死的,什么工艺都可以做的小印厂里印出来的东西, 凝聚着她几天的不眠不休的结果。 要把这个给沈泽吗?顾关山看着那个袋子,突然有点发怔。 顾关山以手指摸了摸那个纸袋, 沈泽就收了衣服,走了进来。 “我买了后天回国的机票, ”沈泽笑了一下,说:“上午十一点,你会送我的对不对?” 顾关山看着他,半天艰难地点了点头。 沈泽道:“我参加完这个学期的期末考试, 就去办休学手续,先保留两年的学籍看看,我觉得我未必还会回去读, 但是有条路也没坏处。” 顾关山眼眶发红,轻轻地点头,表示知道了。 沈泽哂道:“——比普通北漂好一点的是我有个窝,但我可能会经常睡办公室……放心吧,我一定每天都让你知道我在做什么,如果不在家睡觉,睡前给你发定位。” 顾关山眼泪水都要出来了,沙哑道:“我……我又不喜欢查岗……” “不一样的,”沈泽低声说:“……和在学校不一样的。” 顾关山心里酸楚至极,拼命忍着泪。 沈泽说:“花天酒地,推杯换盏……” “……声色犬马。” 他坐在床边,以粗糙手指一抹女孩的眼眶。 “……我可能都要经历一遍。” 沈泽哑着嗓子说:“我不想你隔着成千上万公里,还因为这个而难受,顾关山,你和我谈恋爱也好,我们以后也好——” 顾关山眼泪吧嗒一声掉了出来,芝加哥的夜晚,狭窄的一居室,暖黄灯光如水泼洒一地,沈泽红着眼眶看着她。 “我不想你痛苦。”沈泽道:“不想你为我睡不着。” “顾关山,我和你谈恋爱的那天,在我拉起你的手的时候——” “——除了美好的东西,我什么都没想过给你。从那天起,我就没想过再让你掉眼泪。” 顾关山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哽咽道:“……嗯。” “唉……显然我做的不咋地。”沈泽撩开她的头发,看着她的泪眼朦胧的眼睛,自嘲道:“……毕竟人生头一回。” 然后他轻柔地吻了吻顾关山的眼睛。 “头一回啊……”沈泽呢喃道:“……应该也没有第二回了,你对我宽容点。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我沈泽,就是你的。” 沈泽那天最终也没哄好大哭的顾关山。 沈泽人生头一回遇到这么难哄的姓顾的小混蛋,他浑身解数都用了,就是哄不好,哇哇大哭,她哭的时候从来不听人劝,沈泽早有领教,但今天是结结实实地踢了块儿铁板。 “你小时候是有多难哄啊——”沈泽拿着纸巾,头疼地说:“哭得头不疼吗?你和我初中遇到的那个蹲在画室门口哭的小蘑菇头是什么关系?失散多年的姐妹?” 顾关山:“……” 顾关山声音顿时高了八度,愤怒道:“你还记着她——!还记得一个初中的小蘑菇头!沈泽你口口声声对我说是头一回——!” 沈泽有口难辩:“我不是我没有……” 事实证明和胡搅蛮缠的人讲理是没用的,何况是来自那位矜持至极的顾关山胡搅蛮缠——她不胡搅蛮缠则已,一缠就要命。顾关山将沈泽臭骂了一顿,骂完终于不哭了,脸上微微地发着红。 沈泽看着她通红的面颊,狐疑地想,该不会那meimei头小姑娘就是顾关山本人吧? 也不是没可能么,正好在藤苑旁边,穿着他们校服,年纪也符合,还是跑画室的,那小臭脾气——越想越像。 ——然后,顾关山眼睛红红地眨巴眨巴了眼睛,难过地看着他。 沈泽:“……” 沈泽立刻认错:“我错了!” 顾关山哽哽咽咽地撇清自己:“其、其实没什么……我不该发火的,沈泽你心里有个白月光也正——” 沈泽:“……” 沈泽直接将顾关山摁进了枕头里,将台灯关了。 “你这话我就听不得了……” 他在黑暗里沙哑道。 “——老子的白月光是谁,你还不知道么?” 次日,阳光透过百叶窗,洒在顾关山的身上。 她只穿着小吊带,睁开眼睛,在叮叮咚咚的噪音里发了一会儿呆,从床上爬了起来。 睁眼先看到的是床头的垃圾桶,太阳光洒在里面,垃圾桶里头躺着黏糊糊的纸巾和避孕套,她盯着那些东西怔了片刻,终于捂着脸痛苦地骂出一句: “……狗东西。” 那位被点草的狗东西在厕所里遥遥喊道:“你终于醒了?!” 顾关山:“……” “等会我给你下馄饨,我包的,”沈泽那头叮叮咚咚的,他说:“张阿姨配方!你最喜欢的三鲜馅儿,张阿姨还给你打包了一堆。” 顾关山扑哧笑了出来,掀开被子,去厕所洗脸刷牙,厕所里沈泽一手拿着锤子,另一手抓着毛巾架,朝外扯了扯。 “你这个房东不行,”沈泽打着赤膊,晃了晃毛巾架道:“连个毛巾架都不给你修,是吃干饭的吗?我也不太放心你去外面找修理工,毕竟现在这个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