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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笔录的书吏战战兢兢,笔停在半空。 这样的话他不敢记,可姜安城律己律人都一样严厉,他又不敢不记。 只得乍着胆子觑一眼姜安城的脸色。 火光下,姜安城面沉如水,声音稳定,清晰:“犯人的供词,还不记下?” 书吏打了个激灵,立马提笔记录。 * 离开牢房,外面晴光匝地,金黄色的银杏叶悠悠从枝头飘落。 真像是从地狱回到人间。 季齐感慨。 他落后姜安城半步,看着姜安城的背影。 无论何时何地,姜安城的身形永远挺拔优雅,不管是在阴暗血腥的地狱,还是在秋光正好的人间,看上去都没有任何不同。 但凭着侍奉多年的经验,季齐感觉得到主子的沉郁。 “这次倒真是巧了。”季齐决定说点什么分散分散主子的注意力,“底下人跟了周士明这么久都没什么发现,花公子来了这么一招,倒是歪打正着,帮了主子的大忙。看来花公子是一员福将,主子要不要将其收在麾下?以花公子的本事,定然十分得力。” 姜安城的脚步没有停,声音也一如往常那样清淡:“休要胡言,她任性莽撞,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而且…… 她不属于这里,不必把她拖入这趟浑水。 一片银杏叶打着旋儿飘落,停留在他的肩膀。 他看着这叶子,忽然想起,麟堂里也种了许多银杏树,风吹过的时候,叶子纷纷飘落,铺满了整条走廊。 一只羊皮小靴在上面踢了一脚,杏叶再度飞扬,像一群明亮的黄金蝴蝶,飞舞在她的身边。 “……” 意识到自己走神了,姜安城强行拉回思绪,拂开那片银杏叶。 银杏叶滑过他的肩头,滑过他的腰间,最后被他衣摆带起来的气旋拂得轻轻一振,在空气中停了停,这才飘然坠落。 * 花仔很生气。 偏偏找不到人发泄,因为姜安城这天依旧没有回别院。 她杀气腾腾赶到麟堂,准备守株待兔,结果被韩松告知:“可是今是休沐啊。” “休什么?” “休沐,麟堂和官府一样,每旬休一次,一次两天。”韩松道,“你不知道吗?” 花仔恨,正要一脚将什么东西踹飞,忽然间反应过来:“……也就是说,今天和明天不用上课?!” “对啊。” 花仔哈哈一笑:“早说嘛!” 她陡然间恢复了精神,不用上课,可以玩啦! 韩松呆呆地看着她:“……” 明明来的时候还一脸杀气吓得他小腿打战,怎么转眼间就笑眯眯春暖花开了呢? 这气消得也太快了吧?! * 京城是天底下最大最繁华的一座城,天底下所有好吃的东西、所有好玩的物什,全都可以在这里找到。 这是在京城混过的老大、阿郎和虎子们统一的结论。 现在花仔终于有机会亲自来感受一番了。 只是,一摸口袋,空空如也。 不过,不着急,花仔生财有道,没费多大功夫,就揣着一只鼓鼓囊囊的钱袋出现在京城热闹的街头,手里拎着各色吃食,一边啃着一只卤鸡翅,一边晃进了一家茶楼。 * 姜家主府门口,季齐看着人备好马车。 一名中年管事急步走来:“季爷,刚刚有人在我们铺子里当了这样东西,小的一瞧,这不是少家主的么?” 说着打开手里一只小锦匣。 季齐看清了里面是什么,震了震。 “谁当的?什么时候?人在哪里?” “就在一个时辰前,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公子……”管事话没说完,只见姜安城从门内出来,走向马车。 以管事的身份没有资格直接同姜安城说话,他立即躬身行礼,将小锦匣交给季齐。 季齐快步走到姜安城身边,把事情说了。 姜安城:“人在哪儿?” 季齐道:“管事的已经让人跟着了。” 姜安城低头看着锦匣里的东西,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去找。” 那是一枚漆黑的扳指,玄铁制成,上刻麒麟。 整个大央只此一件,姜家人都认得,甚至可以充作他的信物,发号施令。 而现在,竟然被人拿去当了。 并且,只当了一百两银子! 第14章 打架 那就嫁你吧 长兴茶楼是这条街上生意最好的茶楼。 一来是茶水价钱公道,点心份量足,走的本就是薄利多销的路线,二来是说书先生功底深厚,一套旧书也能说得九曲十八转,叫人荡气回肠。 午后时分,大伙儿聊天的聊天,喝茶的喝茶,听书的听书,一片热闹景象。 这是一天当中茶楼生意最好的时候,也是掌柜心情最好的时候。 他拎着自己的小茶壶,同熟客们寒暄,眼风时刻关照伙计们上茶递巾是否勤快,还留心着门外的客人。 若是有犹犹豫豫待进不进的,就使眼色让伙计去拉客。 这时,一队人马往茶楼方向来。 老板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这队人鲜衣怒马,尤其那辆马车无比打眼,一看就不是会上他这儿来的人。 然而人马偏偏在门口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