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宁季泽快速撇了眼姜禾，然后嗯了一声：“陆老师是个好人，但他哥……你今天也看到了，以后还是少接触，你知道的。” 陆关涛为人很简单，还微微有些内向，所以宁季泽和姜禾都很喜欢他，姜禾每周说是来蹭课，其实都是付了钱的。 起初陆关涛死活不要，说的意思是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无所谓的。可架不住姜禾坚持，陆关涛说不过，最终只收姜禾一半的钱。 但就因为这一半的钱，陆关涛就好像占了多大便宜似的坐立难安，索性每次讲题都是讲两份，一份是宁季泽的加强版，一份是姜禾的基础版，卷子什么的也都是两份不一样的，可见其用心。 宁季泽的话让姜禾微微蹙眉，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听不得别人说陆关爵不好，但也只是在心里嘟囔一下。 “知道，今天只不过是赶上了，陆老师家人出事，总不能把人送到咱就走把，怪不礼貌的。”姜禾不以为意的说着，左手无意识的扣着右手大拇指指甲。 宁季泽没接话，姜禾说的有道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可心里总觉的有些怪怪的。 姜禾这个人宁季泽接触下来发现跟萧北说的不太一样。 萧北总说姜禾是个文静内向，懂事听话的乖乖女，可宁季泽却觉的姜禾确实懂事，但她并不是文静内向，而是沉稳内敛，并且是极有主见的人。 她所表现出来的跟她的实际年龄并不相符，那种成熟是由内而外被岁月洗礼沉淀过，丝毫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那种自我意识膨胀，叛逆，性格多变还带着些中二却假装自己是个成年人。 “前面左拐，萧北可能完事了，顺道接他回去吧。” 萧北的心思不在学习上，眼看着就要高考了，每周末却依旧雷打不动的去俱乐部。萧北爱好极限运动，他们俱乐部里攀岩，自行车，滑板，跑酷等等什么都有，如果家里找不到他，那准保是又泡在俱乐部里了。 姜禾跟宁季泽都不是爱说话的人，索性一路无话，直接接了萧北，原本想去吃饭的，但姜禾没什么胃口，就让宁季泽先送她回家。 吃完晚饭后，姜禾回屋坐在床边握着手机犹豫再三，始终不确定要不要打个电话。 跟陆关爵道个歉似乎成了她的心病，又要找到机会跟他面对面说，又要顺其自然的不让陆关爵觉察出刻意而产生误会，两个人的生活没有交集，好难。 其实最开始她跟陆关爵的关系还是不错的，她还跟个小尾巴一样整天黏在陆关爵屁股后头跑。 那时候姜宇15岁，而自己则是刚上小学的屁孩子一个。 姜宇是长子，12岁那年家人疏忽导致他被绑架过一次，好在有惊无险，自那以后姜泽林就明令禁止姜宇自己一个人出门。 后来给姜宇身边安排了个保镖，但由于年龄差距太大，叛逆期的姜宇一百个不情愿走哪都带着个三十多岁的大叔，忒丢人。家里人实在没办法，就找渠道想给他换个年龄相当的。 十五六的男孩子，而且身手要好，人也要机灵懂事的几乎凤毛麟角，就这么着17岁的陆关爵住进了姜家，并且做为陪读一直跟在姜宇身边整整六年，直到姜宇大学毕业。 陆关爵的过去姜禾一点也不知道，之后去了哪她也不清楚，只知道姜宇宠她，陆关爵也宠她。那个时候她整天不是猴在哥哥身上就是调在陆关爵脖子后头，两个哥哥只要不上学就带着她到处疯玩。 让姜禾印象比较深刻的是陆关爵不爱说话，但只要姜禾让他干什么，准好使，有时候比他哥都强。 其实也就跟陆关爵在一起玩了三年，之后他们就走了，出国念大学，只有放假才能看到。可他们放假的时候，姜禾基本不是在上课，就是在兴趣班，每年也就是过年那几天能见到。小孩子的世界永远是五彩缤纷，朋友越认识越多，吸引自己的新鲜事物也越发转移着她的注意力，逐渐的他跟陆关爵一点一点生疏，直到陆关爵成为她记忆中一个模糊的影子。 以至于当她在一个半家宴的酒会上看到身形像山一样高大的陆关爵时，甚至都不敢上前去说句话。 有意无意，姜禾总将三分注意力放在陆关爵身上，看着他跟哥哥勾肩搭背谈笑风生，看着哥哥帮他引荐酒会上的那些政客富商，那感觉好陌生。 因为熟悉又陌生，所以好奇，她总有意无意的靠近，默默跟在姜宇身后，同时跟那些正在攀谈的人们甜甜地叫声叔叔伯伯好。 虽然姜禾年龄不大，但由于常混迹在这种圈子内的场合，自己又长的漂亮，叔叔伯伯们也都喜欢她，主要还是喜欢她的背景。 姜禾的举动如愿引起了陆关爵注意，有姜宇在永远也不缺话题。 “看，这就是咱家那臭丫头，都这么大了。” “唉，你记不记得她见天儿骑你脖子上让你举着她去够院儿里的果树。” “怎么样，女大十八变，漂亮吧！” 姜宇的话里充满着自脚不臭的夸耀和自豪，却把姜禾臊的抬不起头。 陆关爵从始至终没说话，更没有了之前的笑容，原本就不敢说话的姜禾更是不再吱声。 最后陆关爵只是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仿佛带着些许笑意或是感叹的说了句：“大姑娘了。”然后又跟着姜宇开始推杯换盏，嬉笑游走。 姜禾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有些生气？还是觉的无所谓？或许带着那么一点点的失落，毕竟记忆浅淡并不代表遗忘，果然大人都是善变的。 那一天长袖善舞的陆关爵在晚宴结束时收货颇丰，而她却早早的离开了现场。 自始至终姜禾都想不明白，陆关爵是什么时候看上她的，为什么就看上了呢？ 没有吃饭看电影的约会，也没有循序渐进的适应，更不带任何过度，那个愣子就是在自己生日那天捧着一束花在没人的地方说了句喜欢，然后问能不能交往。 姜禾瞬间蒙圈了。 可能是被姜禾的表情刺激到了，最终陆关爵将花往姜禾怀里一塞，留下一句：“等你答复。” 飘飘然……走了。 那气势就跟逼良为娼似的，给姜禾吓坏了，坐立难安的好几天睡不好。 姜禾的思绪漫天飞舞地捞都捞不回来，还是手机来短信震了一下才缓过神来。 点开一看“尊敬的用户，流量用不完怎么办？别浪费，拨打10086……” “……” 这年头还没有智能手机，姜禾这彩屏的就已经很高端了，他哥和他爸用的是更拉风的经典商务手写手机，就是那种抓着跟牙签子满屏幕划拉，还自认为特有范儿的那种。 关掉短信，看着屏幕上陆老师两个字，姜禾犹豫再三摁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收藏收藏，来啊来啊，点我啊！！！ ☆、第 12 章 “陆老师……恩，是我姜禾……没，我没事，就是看看你那怎么样了……哦，没事就好……嗯嗯，行……家人要紧，补课什么的回头再说，我跟季泽不着急……不不，别告诉他了，我们也没帮上什么忙，先养伤要紧，这种小事不值当提……好，我知道……老师你也注意身体……我没事……真没事……就是，哦，对，就是告诉你别老想着补课的事，安心照顾家人……嗯嗯……行……好……老师再见。” 陆关涛挂了电话，陆关爵询问的目光看向他。 “我补课的学生，怕我惦记补课的事情，打电话让我先安心照顾你。”陆关涛说着将手机放到床头柜上。 陆关爵点点头，由于失血，这会儿脸色虽然好了很多，但还有些泛着青白，不过精神头看起来不错。 “就是你说送你来的那两个孩子？挺有心的。”就算是躺在病床上，陆关爵的眼睛也是黑亮有神，丝毫没有被病痛折磨的愁容，但陆关涛知道他哥疼。 “恩。”陆关涛低头想给他哥削个苹果吃，饭后半小时了，需要补充些水果，陆关爵摆摆手，陆关涛无奈只能把苹果和刀子又放回去：“两个孩子是挺懂事，不太像同龄人。” “回头好好谢谢人家，他们要高考了吧，上课的时候用点心，别给人耽误了。” “恩，知道了。”陆关涛乖乖点头。 说完陆关爵闭上了眼，意思是要休息了，到底是伤了元气，体力差了很多。 陆关涛静静的将东西收拾利索，然后取了饭盒和水壶就出去了。 陆关爵迷迷糊糊地听到耳边嗡嗡响，睁眼，转头，看到陆关涛的手机调了震动正在那里一闪一闪的。 有些不耐烦的皱皱眉，陆关爵闭上眼睛打算继续睡，电话也只是响了几声便很礼貌的适时挂断。 陆关涛回来的时候刻意放轻了动静，但他哥还是睁开眼看了他一下。 “吵到你了？”陆关涛将饭盒放到桌上，又把水壶插上电烧水，医院是长期有热水的，但陆关涛怕那水烧不开，所以就自己带了个烧水壶过来。 陆关爵闷闷应了一声：“你电话。” 陆关涛拿过手机一看，果然有个未接来电，看了眼闭目养神的哥哥，陆关涛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 来电话的是宁季泽，他就是出于礼貌打过来问问情况，看到没人接索性也没再打，毕竟有个来电显示告诉对方自己打过电话就够了，回不回的都无所谓。 挂了电话陆关涛回到病房，看见他哥没睡，就是闭着眼睛养神，手指头还一动一动的，心里就憋不住话了，毕竟宁季泽是来问候他哥的，理应转达一下。 “还是我的学生，也是下午送我过来的那个，他打过来问问你恢复的怎么样，还说有需要可以找他。”对于别人的一番好意，而且两个学生前后脚都打来电话问候，陆关涛挺受用。 陆关爵闭着眼睛没什么表情的嗯了一声：“下次找机会请他俩吃顿饭，谢谢人家。” 陆关涛一边应着，一边拿过指甲剪拉过他哥的手开始“咔嚓咔嚓”的给他哥剪指甲。 握着他哥宽厚粗糙的大手，陆关涛有一种摸熊掌的错觉，手指头又粗又硬，剪个指甲掰都掰不动。 陆关涛抓着这双手却挺心疼，自打家里出意外后，他哥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什么苦都吃了，什么罪也遭了。小时候哥哥就学习好，原本他也可以像自己一样上大学，甚至继续深造，如今却被糟践成这副样子，生活条件好了又怎么样，他哥这辈子再也活不回自己的样子了。 伴随着那“咔嚓咔嚓”声，陆关爵挺享受弟弟的伺候。 “谢是肯定要谢的，不过他俩都高三了课程紧，等有机会再说。” “你看着办吧。” 剪完一边，陆关涛又搬着椅子蹬蹬绕到另一边继续，嘴里还不停的絮叨。 “我就没见过这么懂事的孩子，看着年岁不大，但他俩说话办事可都不像这个年纪的，倒是有钱人家的小孩儿，就是不一样。我像他俩这么大的时候，我想想啊……嗯……好像就知道读书，家里来了外人我就直往屋里躲，特怕见生人。” 陆关涛自己说的都笑了，他哥的眉眼也舒展了很多，眼角都折出了一丝丝笑纹。 当初他接这份家教的时候还犹豫过，只不过费用实在可观，毕竟他哥挣的跟他自己挣的是两回事。 陆关涛唠唠叨叨的说着他这两个学生，都是那种听话懂事的孩子，做事也认真负责，确实很得陆关涛喜欢。 “不过他俩还有半个学期就要高考了，宁季泽我倒是不担心，他成绩好，估么着一线大学能由着他挑。就是姜禾挺让我犯愁。” 陆关涛在提到姜禾的时候，没发现他哥的眼皮微微抖了一下。 “我看的出来她已经很努力了，虽然对于她自己来说提高已经很快了，但实在是基础差，有些东西光靠临时补根本不行，一线大学肯定是没指望，就盼着她能上二线，或者她家有钱，到时候通通路子也许能挂线上去。” 陆关涛兀自在那里愁眉不展，心里琢磨怎么再能让姜禾成绩提高些。 “你另外一个学生叫……姜禾？女的？” 这个时候水壶跳闸，正好指甲也剪完了，陆关爵便转身去给他哥倒水，没看到他哥已经挣开了眼睛，眼神透着异样。 “是啊，提议送我来的就是她，小姑娘心细又懂礼貌，在这一直等到你从手术室出来才走。” 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陆关涛把水往他哥旁边推了推，好让他够的到，抬眼去看陆关爵。 过了好久，陆关爵才闷闷的说了句：“他俩是三高的？” 陆关涛点点头：“恩。” 姜禾、女的、三高中高三班、有钱…… 然后又是一阵沉默，陆关涛正纳闷呢，就听他哥道：“你还什么时候补课？” 忽然的插话让陆关涛愣了一下，想了想才说：“等你出院吧，他们是每周末补课两个半天。” “下礼拜就去吧，我这没什么事，过几天就能出院，他们要高考了，耽误不得。” 陆关涛不知道他哥这是又抽了那股子筋，现在自己身体都需要人照顾，还把他往外推。他还想挣扎一下，但在他们家，他哥永远是一言九鼎，只要陆关爵一瞪眼，他所有的话都得乖乖咽回肚里。 姜禾也没想到陆关涛会这么快通知她恢复补课，当时她正陪着夏琳琳逛街。 临近高考，夏琳琳她男朋友为了努力学习考大学直接跟她掰了，这直接导致夏琳琳学着电视里的样子用购物来弥补心灵上的“创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