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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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禾果断摇头。 不多时,果然听到人声,然后是礼乐之响。 九鼎是国之重器,皇帝来祭拜也是常事。 只是——没人猜得出鼎里还藏着人,要是这么被皇帝拜一次也是够神奇的。 “你,你!站去屋檐看看,防止鼎内藏着刺客!” “不行,还得加点伪装。”浣剑尊者低声嘀咕。 他掏出一颗蜃珠,抽走裹在珠子外面的四海真水,霎时淡淡薄雾弥漫。 “你?”释沣觉得这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没事,有混淆的作用。”浣剑尊者笑眯眯的说,“万一有人爬上屋顶查看鼎内有没有刺客呢?万一这个人就是幕后黑手呢?” 这时释沣再发现不了浣剑尊者是强词夺理,他就白活三百年了。 “胡说八道,欺我不通世俗之事么,这是太庙,谁敢站到太庙殿宇顶上?” 释沣还没说完,却感到手上一松,他立刻低头,却见陈禾眼中尽是茫然。 蜃珠化出的白雾,全部朝陈禾涌来。 “陈禾,陈禾!” 见师弟好似神智迷失,释沣冷视浣剑尊者,“你到底在做什么?” “啊!我竟忘记这位小友身上有万年蜃珠。”浣剑尊者遗憾的说,“我手中这颗也是万年气候的蜃珠,它被同伴的气息吸引过去了!” “我要听实话。”释沣面无表情。 浣剑尊者轻咳一声:“道友,令师弟深陷情劫,蜃气能帮助他看清所思。” 释沣悚然:“此言何意?” 浣剑尊者似笑非笑:“释沣道友以为,蜃气本质为何物?南海蚌妖吞吐蜃气,幻出千重盛景,迷惑航船,使人葬身大海。是因为它们在筑造巢xue,免受干扰,绮景丽色也是引同伴注意,为了…求偶。” 释沣霍然站起。 而陈禾身边的白雾,已经化成了清晰的影子。 手持念珠涉水的释沣,盘坐抚摸团子的释沣,在院落里给陈禾梳头发的释沣,一般模样,相似的温和神情,这些白雾幻象里,唯一不对的是——释沣从未表露出的眷恋爱意,他看着陈禾,不似师兄,就像在看情。人。 “这位小友吞下蜃珠,放置神台紫府,形同一体,这颗蜃珠呢!恰好跟释沣道友你上我家抢走的蜃珠,是不同性别的蚌妖吐出的蜃气所化。” 浣剑尊者笑得就像刚偷吃鸡的老狐狸: “故而一旦相遇,蜃气就本能讨好令师弟,化出了‘他最想要的景象’呢!” 作者有话要说:说实话我觉得浣剑尊者这模样像在推销产品= = 这不是海鲜文,不过还是可以科普的 1.大部分贝壳都是分雌雄的,是的,不要看它是贝壳就觉得它没有性别哟蚌妖们:╭(╯^╰)╮ 2.这里蜃气求偶的设定 蚌会忽然张开壳,成群的在海水里喷出白烟白雾,景象可壮观啦,所那个……呵呵,是卵子与jingzi,不是神话中的蜃气哟。 当然本文是修真文,把上面的科学扔掉!所以真的是神奇的蜃气,真哒!!陈禾没吃任何奇怪东西!! 第60章 惊疑 烟雾缭绕,礼乐声响。 太庙云阶九鼎前庄严肃穆,穿隆重大礼服的皇族们,并捧着祭品的宗官,今天他们的眼神都有点放飘。 话说,这烟,是不是浓了点? 太庙祭拜熏的香,当然是最好的货色,冒出的白烟香味浓郁,也不呛人。 手指粗细的檀香插在镂金大香炉里,满满当当摆了一排,烟雾缭绕,天子手持祭文,隔着明珠串成的冕旒,高声诵读。 只是念着念着,他也觉得有点不对。 瞥浓雾几眼,皇帝没念完就祭词往香炉里面一丢,匆匆转身就走。 “宣御医!” 众人噤如寒蝉,脸色发白,也跟着跑开。 “灭掉香,把所有东西都查一遍!”羽林中郎将铁青着脸。 这些终日在权势最高处厮混的人,什么事都能想到隐私上。烟雾增多,百姓只会仰头看稀奇,天子却立刻想到香是否有问题上去了。 有个大胆的皇亲,拿衣襟蒙了口鼻,回头多看几眼,因为离得远了,反倒发现端倪。 “陛,陛下!” 天子极是不悦,皱眉扫视一眼。 那皇亲正激动的伸手指着什么。 他们恰好走到中殿门前,与云阶九鼎相隔十几丈远,恰好将九鼎尽收眼底,只见烟雾缭绕中,隐约出现奇异景象。 隐隐绰绰的林木,一弯溪流。 势头极大,这副流云盛景几乎要将后方小重殿盖了过去。 “这,这,先祖有灵!上天预兆啊!” 有人低声惊呼起来,皇帝怔怔看着发愣,只有一个出身崖州的官吏喉结动了动,想说这是什么神迹,看起来像海市蜃楼? 崖州近海,甚是荒僻,站在山上眺望海面,常能窥见远方天空奇象。有时候是琼楼玉宇,繁华城市,有时候又是山川河流,在海上讨生活的人避之唯恐不及,倒是每年有大批跑江湖的粗汉子出海寻觅这传说中鬼城。 这哪是神迹,该不会是什么妖孽作祟吧! 可饭能乱吃,话是不能乱讲的,尤其这里还是太庙,哪怕真有妖孽,说出来也是一个死字。这个礼部的小官,生生憋得脸红脖子粗。 “天兆!圆苦大师,快为朕看看。”皇帝也有些激动。 凡俗中,不正常的东西,只要好看都叫祥瑞吉兆。 多长了一簇麦穗的叫嘉禾,先天不全白皮红眼睛的鹿叫神鹿—— 陪伴皇帝来太庙的圆苦和尚,是大报国寺的人,这会他整张脸都苦了,这蜃气,一看就知道是谁在玩把戏好嘛! 浣剑尊者能玩,他却不能背后进谗言。 他们能在京城里掐个上百年,纯粹因为这位魔尊很守修真界的规矩——不管入世还是隐居,大乘期修士是不能轻易出手的。如果是大门派或魔修大势力,这个限令甚至会延伸到化神期。他们的敌人只有同阶的修士。 平常掐来掐去,是浣剑尊者的兴趣,要是他老人家不高兴了,直接横尸当场,向世人诬陷大报国寺刺杀国师,他们就得焦头烂额的应付俗务。 圆苦和尚正在为难,旁边白山书院的人赶紧抢着说:“启禀陛下,云雾成景,此乃吉兆。” “嗯。”天子欣慰的颔首。 白山书院的人鄙视的瞥圆苦和尚一眼:搞什么啊,你们才是适合说这谎话骗话的人,我们都是准备装大儒的人,是清流,是文士!跟你们走的路子完全不同,神乎其神的话说多了,会被御史弹劾成阿谀奉承皇帝的佞臣! 圆苦大师怒视:出家人不打诳语! 白山书院之人:得了吧,我们骗皇帝骗得还少吗? 圆苦大师冷哼:遇到不好说的事实,我们只垂眼念阿弥陀佛,话都是你们与魔修说的。 白山书院之人:……死秃驴! 这番喧闹、担忧、喜悦不提,且说鼎身内浣剑尊者咬着山核桃的手停顿了,满脸惊讶神色,白雾弥漫得太快,转眼他们就被笼罩在里面了,还把黑渊谷潭水余景覆盖出去,冒出了鼎。 “哎不得了,玩大了!” 浣剑尊者将核桃一扔,捏起蜃珠,赶紧用四海真水裹住。 怎奈放出去的蜃气,就像泼出去的水。 “释沣道友,令师弟对你的执念到底有多深?” 浣剑尊者眉毛都拧了,还不忘占便宜作语重心长状,“这样下去,对他修行心境不好!很容易入魔,恰好我这里缺人,释沣道友可愿割爱?” 释沣在看到幻象中的自己,温柔爱溺的表情与眼神时,整个人就好似被九天玄雷劈过一样——没错,就是那些挨完天劫,马上就要飞升的修士,那种说不出是惊骇还是欢喜,挣扎着想要闭眼,又想确认,彻底愣住的模样。 因为每个人的天劫大小、数量都是不一样的。 ——真正遇到严重天劫的人哪还能发表感想。 所以渡劫成功的人,他们表情一致,意思都是:这就完了?就到头了?没死没伤没烧焦?这么简单?那自己之前担惊受怕个球啊! 这种心情与释沣憎恶自我,结果到头来发现根本没必要,简直异曲同工。 “尊者!”释沣定下心神,目光不善的问,“尊者这番戏耍我师兄弟二人,是要结仇?” “非也!” 浣剑尊者笑眯眯的回答:“我初见令师弟,就感应到那颗蜃珠了!原来只是好奇,血魔上门夺我珍宝,竟是给人吃的。这也罢了,那颗蜃珠竟隐隐散发着一股特异的气息。” 南海蚌妖缺乏同伴抚慰时,蜃气就会受到影响,对同类来说,那比暗夜明月还要显眼。 蜃珠被陈禾吞了,又放置在神台紫府,以石中火包裹,真元驱使,这让蜃珠化成了他神念的一部分。虽只是金丹后期,神识未成,但对在南海住了四百年的浣剑尊者来说,这异常太让他瞩目了。 血魔的师弟,喜欢某个人喜欢到连蜃珠都出现变化了。 这件事,还不有趣? “你们昨日来京城,在醉春楼里,我放出蜃气做掩饰——万年蜃珠感应到了,可惜它看不上这普通的蜃气,变化得更明显。”浣剑尊者似笑非笑,“我也好奇,令师弟究竟心慕何人,竟能超过与他这般亲厚的师兄,结果——” 彼此喜欢,可喜可贺,不是么? “住口!”释沣脸色冷得快要掉冰渣了。 不管陈禾在想什么,这样被揭露在外人面前,他怎会高兴? 眼见师弟茫然的看着幻象里的释沣,伸手似乎要去牵,露出那份熟悉的笑容,释沣的怒意更甚,想也不想就将陈禾拖开了。 可蜃气不过是幻景,眨眼那个“释沣”又出现在另一边,还低头作势要吻陈禾的额头。 恰在此时,浣剑尊者控制住了蜃气,将白烟一股脑的收走了。 陈禾惊骇睁眼,伸手要去抓虚浮的烟雾,释沣也终于看不下去,用真元在师弟颈后轻轻一捏,陈禾立刻无声无息的栽倒了。 伸手接住师弟,释沣摆着难看到极点的脸色,一字字说:“今日之赐,必不敢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