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第一轮面试筛下去了一大半，第二轮面试只剩下四十几个人，都是非常符合中国传统审美的古典美女，不知道是不是连夏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些女孩子，气质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相同之处。 不仅连夏有这种感觉，徐妙珍也有这种感觉。 徐妙珍站在一旁看这些排好队静等喊号的年轻女孩，竟有种时光交错的恍惚感，这些来面试的女孩竟像是坐上时光机，从古代穿到现代一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连夏是自己人的关系，徐妙珍觉得无论这些女孩气质有多相仿，她都能一眼从人群里将连夏找出来。 和第一轮面试不同，第二轮面试，连夏拿到的号码非常靠前，11号。 按理来说，应该很快就轮到她，但是没有想到，一个小时过去，还没到她，和第一轮不到五分钟一个选手来说，第二轮选手面试的时间长了许多，等待是漫长的，连夏一直在看表，终于，在一个小时四十分钟后，喊号人叫道了连夏。 “11号来了吗，到你了，12号准备……” 连夏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脸上的表情，将手上的汗，在裤子上抹了一把。 这次面试，四位评委变成了五位，又多了一位连夏不认识的新面孔，上一轮三男一女的评委模式，变成了四男一女，不过这丝毫不影响评委对连夏的熟稔，因为连夏一进来，面试席上唯一一位女性评委，也是上回问连夏问题的那名职业女性开口： “好了，不用自我介绍了，我们都认识你，我两周前没问出来的问题，现在终于可以发问了，你直接回答问题吧，”这名女评委干脆利落打断了连夏即将开口的自我介绍，语速急切地发问，“你上次说你熟悉北宋末年，我想问你对哪个人物印象深刻，结合一下该人物的历史背景，阐述一下你自己的原因。” 连夏觉得这位女面试官提问方式，很像是高考语文或者是历史卷上的问答题，关于这位女评委的问题，连夏也曾准备过，所以简单地在腹内打了一下草稿，便开口说道：“给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人物是北宋末年名伎，李师师……” 既然谢选的新作品是北宋末年靖康时期为主，连夏就找了很多北宋末年有名的人物，上到达官显贵下到才子佳人，连夏准备了相当多的候选人，大才子周邦彦，宋徽宗、宋钦宗……最终还是将视角对准了北宋末年，常见野史记载的名伎李师师。 因为她的故事最多，知名度相对较高，自己记起来也比较容易，而且和李师师有关系的北宋末年的名人非常多，说起来也可以展现自己第一轮说的优势，了解北宋末年历史。 果然，在连夏阐述的时候，五位面试官表情认真了很多，尤其是那位女性面试官，眼睛亮起来，等连夏说完，这位女评委笑了，“我来讲也不过如此了，我没有什么问题要问了，你们来吧。” 第二个发问的人是导演谢选，他也很直接，“我让你跳的舞准备的怎么样了，跳个舞吧。” 谢选说完，另外几位评委都笑起来，连夏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发笑，却听制作人童兴邦笑着对身后的工作人员说，“这真是货真价实的开后门啊！” 制作人说完，第二轮才出现的那名面试官也乐了，他笑着对连夏说，“你跳吧，跳好了会有意想不到的奖励。” 连夏眼睛一亮，重重地点点头，然后对五位评委说，“我准备好了，可以跳了。” …… 待连夏离开面试间时，外面坐着的很多选手看连夏的表情已经有了变化，连夏不明所以，却见徐妙珍焦急地扑上来，连夏冲她招招手，两人离开面试间，还不等连夏说什么，徐妙珍便跟机关枪一样啪啪啪的发问起来，“怎么时间这么长，都考什么了，怎么里面还有笑声，面试结果怎么样？” 连夏面无表情地看着徐妙珍，“可能不好……” 徐妙珍的心“咯噔”一下，刚才的期待之情瞬间碎成了渣渣，她脸色有点白，抓着连夏的手，“怎么会这样……” 连夏耷拉着脑袋，“我表现的不好——”表情瞬间一转，整张脸都明亮起来，眼睛就像泛着光一般，反握住徐妙珍的手，大叫道，“那是不可能的！！！！” 说完，连夏哈哈笑了起来。 徐妙珍怔愣两秒，从惊讶到狂喜，“你说的是真的，真的，你觉得你表现的很好？” 连夏忙点头，这个时候藏着掖着已经没有意思，她听制作人童兴邦的意思，几位评委似乎很看好自己。 “我这一轮表现的很好，我觉得我可以的，我真的觉得我可以的……”连夏嘴角的笑怎么都抑制不住，她反复地说着这一句，“我觉得几位评委很看好我，我真的可以的……” 说着说着，连夏竟然觉得有几分哽咽。 回想面试时，在她跳完舞后，谢选问连夏，“有个角色很适合你，但不是海选之前说的女一号，你要演吗？” 连夏一咬牙：“演。” “无论戏份多少？” “无论戏份多少。” “那好，你回去好好练习舞蹈，我会再检查的，不要松懈。”谢选一锤定音。 三个月后，经过反复的面试，连夏收到了来自“靖康”剧组和周小溪的双重通知，她最终过五关斩六将，进入“靖康”剧组，但并非海选前许诺的女一号。 当连夏拿到剧本后，惊呆了，她要扮演的角色不是别人，正是北宋末年名伎，李师师。 ☆、第八章 时来运转第一发（一） 这部以北宋末年为背景的电影，片名最终敲定为《靖康变》。 因为海选被导演钦点为女二号的连夏，不仅要和剧组签订雇佣合同，还要签署保密协议，保证不泄露剧本内容，不泄露拍摄进程，也不能将剧组发生的事情传到媒体那儿，一旦发现，不仅要面临剧组的起诉，还要赔偿一大笔剧组的损失费。 因为这个保密协议，除柏青工作室极个别人知道连夏加入《靖康变》剧组，连夏甚至连自己的父母都没有告诉，连家夫妇只知道女儿又接到了新工作，明年会很忙，他们丝毫不知道，自家闺女已经进入了谢选新片剧组，并在其中扮演一个分量不轻的角色。 因《江湖》一片“逆转乾坤”，事业顺风顺水的谢选导演，不仅是第五代导演的代表人物之一，还是票房的保证，有人说他彻头彻尾的商业片导演，也有人说他的电影处处透露着人文情怀，是不折不扣的文艺片，又有人说，他的电影是两者兼得，既有丰富的内涵，还能取得商业片的票房。 《靖康变》从筹拍之处就得到了诸多关注，小道消息不断，连夏不仅一次听到工作室里的工作人员谈论《靖康变》，谈论谁会成为下一个谢女郎，和当年《江湖》的女主角宋楠楠一样，一炮而红，从一文不名成为中国大荧幕的当家花旦。 每当听到这些人用或酸或羡慕的口吻谈起那个神秘的幸运儿，连夏嘴角的笑容便会情不自禁地扬起。 ——嘿，我就是那个幸运儿。 进入十二月中旬，“靖康”各个角色归属已经基本尘埃落定。 和外界各种小道消息层出不穷，媒体为片中角色由哪位影星担任争论不休时，连夏这个内部人士知道的消息就靠谱多了，媒体疯传《靖康变》的女一号是因《江湖》里“一夜成名”的女星宋楠楠，而在《江湖》出演男一号的影帝萧文轩，也会在《靖康变》担任重要角色。 有人甚至说“《靖康变》是谢选导演酝酿八年后打造出的《江湖》的姊妹篇”。 对此，连夏语：真是纯属放屁！ 《靖康变》的女一号早在连夏试镜之初就定下了，不是当家花旦宋楠楠，而是拍摄过多部影视剧，此前从未涉足过大荧幕的小花旦周静芸，男一号也不是影帝萧文轩，而是去年获得“万花电影节”最佳新人奖的新晋小生耿飞。 不过媒体的消息也并非全是捕风捉影，因《江湖》一片坐上“万花影帝”宝座的萧文轩确实加盟了“靖康”剧组，只不过他属于友情客串性质的，毕竟，若是没有谢选的《江湖》，萧文轩或许会成名，但绝对不会在23岁的时在“万花电影节”晋升为“影帝”，没有“影帝”头衔，萧文轩的星路不会如后来这般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而萧文轩饰演的角色，正是和连夏有大量对手戏的男二号。 这不是连夏第一次为萧文轩配戏，早在九年前《江湖》剧组，十四岁的连夏，就在片场中和萧文轩有过面对面的合作，虽然那场戏后来被谢选导演剪掉了。 可以说，连夏是见证萧影帝崛起的见证人之一。 时光荏苒，谁能想到当年那个十八线小男星会成为红遍中国大江南北的影帝，谁有能想到原本坚信自己会成为中国最顶尖杂技演员的自己，会在第二年就改行投身娱乐圈，并且在这个圈子跑了将近八年的龙套。 一般演员和影帝萧文轩配戏，都会在心底打鼓，忐忑好长时间，害怕自己演不好，被影帝嫌弃，害怕自己见了影帝发挥失常，不过连夏却没有那种感觉，大约是因为她见过影帝先生最落魄的时候，见过影帝先生台词都念不顺的时刻。 打个不恰当的比喻，你见过邻居jiejie因为考试成绩不理想被老爸拿着扫帚追着满院子跑，即使知道她后来考了清华，你会对她升起学渣对学霸的敬畏心吗？ 不会，这就是人性。 连夏对即将和她有大量对手戏的萧影帝也是一般，有尊敬，但是没有畏惧。 想到自己会和万花电影节影帝对戏，连夏非常兴奋，她每天都在握着剧本背台词，揣摩人物神情动作，连夏不想比影帝差得太远，让人家笑话，她还有一个说不出道不明的心思，她觉得萧文轩能做到的，她也可以做到。 连夏始终是个不服输的人。 所有知道剧本内容的人都担心，连夏这个从来没有在影视作品中担任重要角色的小新人会因为对手戏是影帝，紧张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这些人中不仅有编剧、还有导演谢选、以及连夏的经纪人周小溪，助理徐妙珍，甚至是连夏的boss，柏青工作室的老板柏青。 已经年过五旬的柏青，特意在周末给连夏打了一通电话宽慰她，影帝也是普通人，拍戏的时候不用紧张。 甚至连萧文轩本人，在得知《靖康变》里，和他对戏的是柏青工作室，一个在影视作品中连配角都没有演过，只跑过龙套的小艺人时，还担心连夏会不会因为太紧张发挥失常，萧文轩倒不担心谢导的眼光，但是演员状态会影响现场发挥。 他们都小瞧了连夏。 连夏卯足劲想要让这些人看看她的表现，机会很快就到了，在《靖康变》正式开机前，剧组找来老师，对参演的女演员进行专业培训，连夏因为戏份重要，是重点训练对象。 她们不仅要训练形体，还要进行舞蹈和声乐的特训，连夏还有别人没有的两门功课，古琴和毛笔字。 每天早晨八点到晚上十点，除了吃饭时间，连夏只有一小时的休息时间，她的日程排得满满的，因为训练期间还不准拿手机，不准接打电话，连夏甚少和外界联系，连和父母打电话都要十点以后，在全封闭环境夏，连夏自是不知道在她训练的这段时间，被星辉封为“流行小旋风”的仙成智发专辑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星辉这两年一年不如一年，而且越来越有日薄西山之势，但他毕竟称霸近二十载，仅靠几个新崛起的公司，就像将它击垮，是不可能的。 时隔近十年，星辉唱片公司花重金推新人，而且推的还是流行音乐歌手，这个消息就像是一颗炸弹在华语乐坛炸开，不仅引来大批媒体围观，就连对手公司也派出高层和业内人士前来观摩学习，星辉毅力三十年不倒，靠的绝不仅仅是运气。 所有人都想知道，星辉高层这一决策，是力挽狂澜还是雪上加霜？ 这个时代，互联网刚刚崛起，网络普及率非常低，大家获取资源的方式还是看电视、看报纸、听广播。 借由推新人之际，星辉唱片向同行展示了他在信息领域，让人叹为观止的人脉，各大媒体，关于新人歌手仙成智和他的专辑《回来吧》宣传铺天盖地，随便打开一个电视台的娱乐频道，都是关于仙成智和《回来吧》的消息。 “……酷炫多变的发型、动感十足的舞蹈，加上帅气俊朗的外形和得天独厚的嗓音，这张由星辉唱片历经十年打造的《回来吧》不红都不可能，而他的演唱者仙成智歌声究竟有何魅力，仙成智首张专辑同名主打歌《回来吧》，我们来先听为快，感受‘歌坛仙旋风’的独特魅力——” 连家，无意间换到某个电视台的连爸爸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他看着电视里那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长发女孩，嘴巴大张，片刻后发出尖叫，“老婆，老婆，快来看电视，咱家夏夏，夏夏，咱家夏夏在电视里！！！！” “啊啊啊啊，哪里哪里——”随着一声高亢的女声，一个系着围裙的妇人拿着菜刀冲出来，她的菜刀还沾着血，滴滴答答的血顺着刀刃一滴两滴落到地上，以往中年妇人肯定会尖叫，现在却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因为她的眼睛正全神贯注盯着电视机。 “那，那是咱闺女，咱闺女，真，真是咱闺女，老连，快看看，这是电影还是啥，明天我就让我们单位的都去看，一定去看，咱闺女，是咱家夏夏！！”女人激动万分，虎虎生风地挥动菜刀，“晚上给夏夏打电话，不，别打，夏夏工作，发短信，发短信告诉她，一定要发长点，多说几句话……” 妇人碎碎念，菜刀上的血潇洒地甩了一地。 ☆、第九章 时来运转第一发（二） 仙成智红了，在星辉铺天盖地的媒体宣传攻势下红了。 洗浴中心、理发店、服装卖场…… 就像是植入广告，当你打开电视随便一个台、报纸娱乐版块、电台歌曲推荐都是他的歌，你会不自觉记住这个人，然后买他的磁带来听。 他的首张专辑同名主打歌《回来吧》大街小巷都能听到，歌词“回来吧，我错了，回来吧，我错了”反复萦绕，让人不由自主有停下脚步将这首歌听完的冲动。 在这个磁带销量比cd、vcd高好多的年代，人人几乎都会选择去买物美价廉的磁带来听，唯有连夏的爸妈，买了价格非常贵的vcd，只因为vcd的mv里有自家闺女。 “你知道那个仙成智吧，他mv里有我闺女，嘿嘿嘿，俺闺女是个演员。” “那个仙成智的主打歌，就是那首《回来吧》里有俺闺女夏夏，唉，这孩子也没给我们说，我们还是在电视机里看到的。” 连爸爸和连mama用略带得意的语气像认识的人炫耀，不出两天，认识这两口子的人，都知道老连家有个闺女，是个演员，当了人家mv的女主角。 连夏以前在老家本地，就是个名人，都知道她是那个杂技演员连夏，会走钢丝，可厉害了，当年连夏离开杂技团去娱乐圈发展的时候，除了杂技团和连夏的父母，不赞同的人很多，他们觉得依着连夏那小身板，娱乐圈的俊男美女们那么多，怎么可能会红，事实证明，这丫头确实也没红，大家都用一种略看笑话的样子，半同情半幸灾乐祸地和老连家说“哎，这孩子当初就不应该离开杂技团，太可惜了”，事实上心里比谁都开心，让你们老连家天天炫耀女儿能赚钱会走钢丝，现在不能了吧。 但是谁能想到七八年过去了，连夏这丫头竟然起来了，仙成智是什么人，哎呦，现在火的不得了，就连听不懂流行音乐的老太太都知道有个头发张牙舞爪跟火鸡一样的歌手叫仙成智，更何况年龄段更小一些的。 一时间，老连家那个圈子轰动了，老连家的闺女，这是要火的节奏啊！ 老百姓想得就是非常简单，大家都是普通人，仙成智很厉害，认识仙成智，拍过仙成智mv的连夏，当然也很厉害，而且人家在mv扮演的是情侣呢，不知道私下关系怎么样，会不会也成为情侣。 大家思维都很发散，就连连夏的爸妈也觉得，虽然那小子的头发挺奇怪的，但这么年轻有为，要是能当自家女婿就好了，跟着这样的人，闺女一辈子还不就吃穿不愁了。 晚上连mama给连夏打电话，一个劲儿追问仙成智的事儿，还贼兮兮地问连夏，有没有和小伙儿发展发展的可能！ 连夏都快被自家老妈的想法笑傻了，连夏和仙成智拍完mv有来往，但是来往也不是特别的频繁，连夏进入《靖康变》剧组这事儿就没有告诉仙成智，她和仙成智就比陌生人稍微熟那么一点，自己爸妈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看到一个男的，就问有没有处对象的可能！？ “……我跟人家根本不熟，人家现在这么红，你闺女就是横店一个不入流的小龙套，倒贴上去的美女多了去了，哪里看得上你闺女！”言下之意，少caocao心吧，mama勒。 连夏哪里知道这通电话不仅是mama在听，爸爸也在听，听到自家闺女这么妄自菲薄的话，连爸爸不乐意了，夺过电话，“俺们家闺女哪点不好了，俺家闺女七八岁就登台演出了，豆丁大小的时候拿着竿子就能在绳子上走路了，十几岁的时候还获过奖，哼，闺女，你也别说那样的话，他看不上人家你也别看上他，哼哼……”说完还气呼呼的。 这是哪跟哪啊，连夏哭笑不得。 她能理解自己爸妈想什么，他们老家在山东内陆地区，普遍结婚早，一般小姑娘二十来岁就嫁人了，连夏大学既要忙着学业，也要顾着工作，在俊男美女多如鸿毛的首电竟然是个单身，连爸爸连mama那个急啊，看到哥小伙儿就想着能不能做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