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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这话,黄丁马上咬紧了牙关,说什么也不肯张嘴了。 李隐舟收起调笑,道:“逗你玩的,吃吧。” 黄丁可不信这话,李先生连曹cao都敢骗,他可不敢图他的金子! 李隐舟见他猫似的警惕,倒也不勉强,这种止痛药本就含毒,不到必要关头的确没有必要服用。 再次见面时,他递了壶酒给黄丁:“还痛的话,喝酒忍一忍吧。” 黄丁却摇头:“不行,我得保持清醒,不能再出篓子了。反正再忍个两天就好了。” 的确,李隐舟淡淡地转眸看向天边舒开的层云、乌青色的一抹天穹。 雨欲滴未滴。 风萧萧。 十五之约,就在明日。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不一定会更,没更就是后天两章合并OTZ大家晚安 第95章 次夜, 小雪。 寒天寂雪,江波漠漠,铅灰的天幕滚着黑鸦鸦的积云。 单薄的夜岚铺了满江, 将巨舰的倒影、摇晃的铁索吞入迷雾。在甲板上举目远眺, 数以千计的军船连绵了整个北岸,高耸似海上的蜃楼,森严又壮观。 隔了缥缈烟波,南岸唯剩下一片寂黑的山影,连日的冷雪似乎已经消磨了对面抵抗的战意, 稀薄的灯火在河岸摇曳,那么伶仃地一闪, 几乎就要湮灭于茫茫的长江。 难怪曹cao表现得如此自信、从容, 站在数十米高的顶层俯瞰两岸,两军的实力悬殊得令人几近心酸,那种碾压性的优势压迫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站在高处,凛冽的风将衣袖卷了满身。 李隐舟有时候想,并非每个人都知道历史的走向,也鲜有几人能有周瑜的才智与胆气,那些南岸的吴军将士在此时此刻, 正怀着一种怎样的心情准备殊死一搏? 身后慢慢逼近了一道轻快的脚步:“子沐是在看吴军?” 曹植已经知晓了他的真实身份, 但并未因此和他翻脸,只是看他的眼神不似往常亲切:“那里也有你的父老乡亲吧。” 李隐舟道:“某无父无母,流离江东,吴人与某算不上亲故。” 听他语气疏离, 曹植紧锁的眉头舒展了些:“若人人都像黄盖一样迷途知返就好了,战局已定,何必白白来送死?” 为何? 李隐舟想起了庐江的潺潺流水, 想起江都和缓的风,还有吴郡平稳安谧的那几年,唇畔勾起一丝淡薄的笑:“因为江东是他们的家乡,家破了,还有哪里能返?” 曹植半天没有说话。 顺着李隐舟的视线望北岸天穹,被遮蔽的明月将云的薄处照得亮白,似冰川将融未融的一角,隐约裂出皲痕。 片刻,一枚小船隐约出现在迷雾中,在江面划出一道长长的涟漪。 黄盖果然如约而至,仅带了几名一同弃暗投明的亲信、驾着一艘落叶般不起眼的小舟来降。和庞然大物的军舰比起来,那艘小船简直就像一枚小儿手中的玩具,毫无威胁地驶向曹军。 远远地,李隐舟看见曹cao披了大氅、扶着木杖,亲自迎接这个名震江河的老将。 小船靠近了,船头摇曳着一盏灯火,散出单薄的一圈光。 变化就在这一瞬间。 船上火光一炸,迅速滚成一团烈焰,整艘小船也随之骤然加速,似一枚破空的火箭,只眨眼就撞上防卫的船线。 被撞上的军舰立即蔓上一层火焰,照开漆黑的夜。但也仅仅是一艘,短暂的sao动过后,军令迅速传达下来—— 解开锁链,迎战吴军。 见此突变,曹植不由握拳,骨节捏得一响。 他前倾着身子注视漆黑的江面,眉头拧紧,目光深长:“吴军已经吓疯了吗?他们还敢诈降偷袭?” 李隐舟默然凝视着前线,还没有完,这只是开始。 夜风越发盛大,漫天细雪扑朔起来。 那细小的冰花在燃动的光中慢慢旋转,晶莹地一闪。 曹植话音落定的瞬间,风向陡然一变,原本的北风忽掉转方向,将那几乎要被扑灭的火光猛地刮起一阵赤色的风潮! 人的动作远没有风快。 火焰顺着风迅速扩散开去。 与此同时—— 着火的军舰散开热浪,一波波将江雾推开,漆黑的江面上渐渐露出悄然隐匿的轮廓。 曹植瞪大了眼。 视野逐渐明亮,一艘艘潜伏的草船冲出晦暗,顺着风势一路急速驶来! 所有的草船在这一刻亮起火光。 似一枚枚流星骤然划破黑暗。 防备的大船刚解开锁链,零零散散溃不成军地飘在水面,只能眼睁睁看着火船破破前线袭向后方的大军。 灵巧的草船载着火光游戏般横冲直撞着,将掠过的每一处点燃上赤色的狂浪。 这简直不像偷袭,是戏耍,是捉弄,是周瑜给骄傲的曹营一份新年的贺礼。一片慌乱的哭号中,冲天的巨焰将整个夜空照亮如白昼。 江天欲燃。 火势一路顺着大船蔓延到北岸,船上的士兵无处可遁,面对着无边的焰海和后续包抄的吴军,他们根本无路可逃,只能哽着嗓子一头跳进冷冰冰的江水中。 曹植眼睁睁看着曹军像下菜似的一个个投入水中挣扎着赴死,鼻尖嗅到令人作呕皮rou枯焦的气味,整个身子微微发颤。 火光染上少年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