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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突然静寂。我抬不起头,终于的,耳边传来见越来越近的扑扑踩雪轻声,每一步都不似落在雪地,竟似踏上我心。终于双手一暖,被他握进掌中。抬眼正撞见文泽眼中深潭,心中一dàng,他已拿手轻抬起我下顎,点头柔声叹道:比从前更清减些。绰绰约约,暗香浮动。也好,这么一来倒象了你自己。 一怔,我正要答话,突然站在一旁满脸浓艳杜素金娇笑施礼道:见过慧淑仪。 按宫规,她位份低于我自该向我行礼且又当着文泽的面。脸上却全无半点恭敬,目中带着更是敌意森森,她转头向文泽笑道:皇上,正好慧淑仪来了。咱三人一处玩耍可好? 见文泽微笑,杜素金眼珠乱转,笑着贴近他耳边轻轻说了几句。文泽突然俊脸一红,拿手轻掴她面,含笑假斥道:掌嘴。这种事也是光天化日里做的? 杜素金身如蛇扭,笑道:臣妾失言。只要万岁爷您高兴,臣妾随您老人家打。就是打死臣妾,臣妾心里也蜜一般甜。臣妾不怕您打,就怕您罚臣妾,象昨晚那样那时,臣妾可就怕得要死呢。 说完,她抿着嘴朝着他偷笑。他亦笑若风,曲起右手拇指与中指作势弹她耳垂。她yù拒还迎,口中连连娇笑。文泽手指并未真触上,杜素金已连连颤声呼道:万岁爷,皇上,主子,夫君您饶过臣妾罢臣妾,不奴才给您叩头 文泽收回手,饶有兴趣地点头微笑道:定不能饶。朕堂堂天子,还稀罕美人的几个头? 杜素金轻拂额前几丝乱发,媚笑道:皇上,虽说臣妾只会叩头,但美人的头也分美丑。极美的那种,您老可未必能日日得见呢。 朝我望一眼,她又笑道:正好慧淑仪也在。不如我们玩个游戏。臣妾与慧淑仪,每人向皇上叩三个头,皇上看谁更美些? 我与文泽均是一怔。杜素金早已退后几步,轻轻转个圈,面前旋出一片樱桃红云。那云彩落在在文泽脚下,她额头三起三落轻轻点上他淡青色小羊皮龙靴。其身姿曼妙,果然美不胜收。我正呆滞间,那杜素金已在地上仰头朝他笑道:万岁爷,臣妾的凤凰三点头美么?这可是臣妾特地苦苦练足一个月时间,专为参拜皇上时用的呢。 文泽眼中掠过一道不易察觉疑光,却仍含了笑亲手将她扶起。我看得真切,心下明白,杜素金受宠果然是良妃安排好的一步棋。否则从文泽误幸杜素金至今不过大个半月,她又怎么会苦苦练足一个月时间? 杜素金却浑然不觉,再次娇声道:万岁爷,您可喜欢臣妾的这个小小孝敬么? 文泽含笑道:难得美人有心,朕很喜欢。 不顾双膝与胸前雪痕,那杜素金仍笑道:谢皇上。淑仪meimei还没给皇上叩头呢。说不定淑仪meimei叩的头比臣妾更美,那时皇上可要好好赏赐meimei。 我冷冷看她,伫立不语。杜素金斜眼看我,仍笑道:meimei,快些啊。你怎可让能皇上久等?不过玩玩游戏罢了。再说咱们姐妹都是皇上的奴才,时时想着讨皇上欢心原是咱们本分。冰上虽凉只要孝心热,meimei自不会觉得雪地冷。 原来,她是记恨文泽免我行礼。懒理杜素金,我径直朝文泽微微欠身道:皇上,臣妾并非戏子。 本以为他会龙颜大怒,不想文泽却波澜不惊。挥手召过不远处李福等宫人,他淡淡道:美人杜氏贤淑忠君,实可怜悯。传朕旨意,自今日起杜美人改封金凤美人名号,暖香居易名凤还巢。 众人骇然,均是脸色大变。李福忙跪地俯身道:杜主子新封号与居所名称均与祖制不符。且皇后娘娘心中还望圣上三思啊。 文泽脸色一沉,冷冷道:你们果然是越来越会当差。朕想宠幸谁,拟什么旨难道还须受人左右不成?究竟这天下是朕的还是你们的?! 听他话说得沉硬,众人慌忙跪倒。空旷的雪地上只立着我与他。李福更是重重叩首,连连请罪不迭,额前白融融的地面立时凹下一处小洼。正惊诧间,他目光已朝我撞来。突然那如古幽寒潭的目光中,似有一尾叫作嘲讽的鱼跃出潭面,不等看清,却又迅速游远,消失在水天深处心中一叹,我再次欠身道:启禀皇上,自古龙凤之称专属帝后二人。皇后娘娘素贤淑无妒,以君为天。此事既皇上有旨,娘娘自无二话,只怕内侍史官的笔下却是不好记的。 哼!文泽冷下脸,扔下我们拂袖而去。 杜素金立时爬起,刚叫着朝文泽方向追过两步,突返身贴近我冷笑道:不过是个奴婢出身,倒装成大尾巴láng!迟早有一日良妃娘娘与本美人会折弯了你身上那根傲骨! 说完她立时换过一种娇声叫道:皇上,等等臣妾 当她贴近,我分明闻见她口中飘出熟悉淡淡香味。 分明的,那是罂粟花的味道。 第八十章 荣升(上) 第二日及至傍晚,仍没有文泽改封杜素金的消息。派杨长安打探,回来只说重赏了绸缎珠宝并香料金银等物。暗暗松口气,却又疑惑重重。再想文泽待杜素金宠爱之盛,心头终究酸楚黯然。 隔天,宋佩昭亲来告知木炭之中并无异数,方才舒了口胸中抑郁之气,心略宽些。晒着阳光考虑整整一个白日,晚间遣小萝悄悄请来萼儿,细说罂粟一事。我皱眉道:皇上现有危险要取证据,此事非jiejie莫属。jiejie须重回良妃门下,取得她的信任届时叶老前辈出面,证实长期接触罂粟对龙体有害。而我们又有证据良妃确是有意让皇上吸入毒物她定将永无翻身之日。 或许,我眯起双眼冷冷道:良妃就是定怀太子的人也未尝可知。 萼儿果然又惊又怕,面色白过领口纯白风毛。半晌方才狐疑低声道:meimei,此事为何一定要我出面? 握住双她手,我道:meimei思前想后,此事非得jiejie出面不可。一则jiejie深爱皇上,定不会置他安危不顾;二来jiejie原与良妃jiāo好,只须回头向她示诚,较别人更容易取得她信任。二者缺一,此计难成。 萼儿沉吟道:不如,咱们姐妹将此事禀奏皇后娘娘? meimei先前也是这么想。我摇着头说。又将那日与宋佩昭的对话与她讲了一番。最后更道:空口白牙,如何取信于帝后?必得先获取证据,再与皇后娘娘说。最后请叶老先生进宫当着皇上的面儿指证。 萼儿犹疑再三,终于点头。 再隔一日晚间,我与萼儿悄悄在一小树林相会面。夜鸟惊飞,半轮下弦白月挂在梢头,照见她全无血色的脸。月色寒彻,为她面上再添一层凄清。萼儿握住我的双手凉似玄冰,低低道:我今日过去,正好良妃午睡未起。却撞见杜美人正用酒吃下一粒白色丸药。开口与我说话时,有锦绣宫中常薰的那种香味飘出那东西,只怕便是meimei所说的罂粟罢? 我皱眉点头道:只怕是的。此物服之上瘾,良妃想凭借它控制杜美人,让她忠诚于自己。 萼儿脸色瞬间变了几变,终吞吞吐吐,犹豫不决地说:meimei,良妃提出若要她信我忠心,须办成一件事良妃她她要我亲手杀害meimei你 就这么办。我毫无迟疑地说。 再过两三日的一天夜晚,宫中惊传柳荷烟于御书房外小树林遇刺。 仍是伤在左肩与当初浣月山庄遇刺的方位,一模一样。 据说,当时与柳荷烟相伴的,是听雨轩宫女菱。来人问时,她哭道:刚走至小树林,只见一黑影闪过。淑仪娘娘担心皇上安危,主动过去喝住。不想那贼人心虚,迎面刺伤主子跑掉。 难为菱。她本是信佛之人,又是个一向宅心仁厚的亲眼见我身中花萼楼太监的一刀时已花容失色。事后还得滴水不漏地应付各方询问,委实是挑战其心智新高。 文泽并不过来看我,只派李福到听雨轩询问遇刺qíng况。我倚在g上弱弱地回 答,想自己一箭双雕之计竟引不来他,心中失落与凄凉并驾齐驱。李福走后,我正出神恍惚,突闻门外通传一阵喧闹,得知帝后过来。忙掀被下g,小萝过来给我披件茄紫色哆罗呢掐花狐皮小长袄,又穿上杏青色绣花小棉靴。 新换的大红色毡帘一动,菱急步进来低低禀道:帝后与良荣二位都来了。加上众多跟随,里间坐不下,皇上有命就在外间奉茶。 我心一沉。迎至外间,果见萼儿并未落坐。那晚,她正好穿着一件淡青色对襟长袄,夹在宫人之面若死灰。心再沉了一沉,立时跳得更快。莲蓬等端茶汤过来,忙亲手呈奉。文泽接过时顺势捏了捏我手背,微扬嘴角道:朕倒因故来得晚了些。已听李福禀过,慧儿现觉还好么? 第八十一章 荣升(中) 我忙应声道:谢皇上,臣妾并无大碍。 文泽略一点头,吸口气后淡淡地说:刺杀慧儿的原凶已捉拿归案。今晚朕过来陪你,你大可放心安睡。 又是一怔,我还未及说话,他已重重入下茶杯冷笑道:最近宫中发生这么多事,朕一直不明白流年不利究竟为何。今日才终于得知,原来竟是朕身边最亲近的人在作怪。 懿孝皇后脸色陡白,起身一掀红色裙摆跪下低头道:臣妾枉居六宫之首,请皇上恕臣妾不查之罪。但良妃meimei状告荣昭仪派人刺杀慧淑仪一事,臣妾仍觉蹊跷还请皇上明查。 看一眼皇后,文泽亲手扶起她,柔声道:皇后请起,朕并无怪你之意。如今后宫诸事繁杂,仅你一人也确难面面顾及事事周全。现朕命良妃助皇后处理后宫事宜,日后你也轻闲些,倒能好好将养着身子,替朕多育几个皇儿。不知皇后意下如何? 皇后微怔,继而双颊红若胭脂,复低头回道:多谢皇上体恤,臣妾遵旨。良妃meimei聪慧贤淑,必能协助臣妾管好六宫。日后绝不再让皇上为后宫琐事忧心劳神。 良妃喜不自胜,忙跪倒谢恩。我心一冷,此时方知自己太过低估李良绣。不错,我柳荷烟能想出以苦ròu计安排萼儿这个内jian,她李良绣妃就能将计就计反手而击。既报复萼儿对其不忠,又搅乱后宫这趟混水趁机瓜分皇后凤权。 是的,后宫争斗没有永远的赢家。你给人设局时,也许别人也正瞧着你,等着请君入瓮。就好象你正站在桥上看风景,人家又在桥下看你,别人眼中你也是他的风景看来后宫这潭水,远比我想象更深。 吃一口茶,文泽刀般目光冷冷刮去萼儿脸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可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