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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怀冬这番话说得有些不留情面。郡主被生生点出内心想法,不由有些尴尬,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片刻后咬牙顶了回去:“我便是想嫁个自己中意之人又如何?人生在世谁不求个真心人,哥哥你不也如此。若不然你何必巴巴地安排宁娘进沈家小住,不就是为了问清她的心意吗?” 这话又戳到了楚怀冬的软肋。他不由苦笑几分,摇头叹息道:“你说得不错,像你我这样的人,一出生便衣食无忧,所求不过就是一个真心人罢了。只是世事哪能样样如你心意,你当她是真心人,她却未必这般想。若不能两心相悦,光是你一人单相思又有何用?” “哥哥这话什么意思?”郡主一面问一面打量哥哥的脸色,犹豫着探询道,“莫非你已见过宁娘?你同她说了什么,她竟不愿入我楚家门吗?” 这话问得楚怀冬一时语塞。他心想到底是亲妹,性子与自己一样直,说话不留半分情面,真叫他有些难以招架。但他终究还是有几分傲气,不愿当着meimei的面承认求亲被拒,只得转移话题道:“我说的不是我,眼下说的是你的事儿。我知你心中所想之人是谁,便是那陆家五少爷陆明朗罢了。” 郡主一听得朗哥的名字,立马显现出几分小女儿的娇羞来,轻轻跺了跺脚,绕过桌子闪到一边去了。楚怀冬也不去拉她,依旧自顾自说道:“那陆明朗我也见过一两回,确是容貌出众风姿宜人。只是他对你似乎并无那样的心思,你又何苦强人所难。” “你,你怎知他没有?” “你上回去陆家为的便是见他。本说好了要在那儿过上几夜,却是当天便回来了。若是他真对你在意,你岂舍得回来,还不得住到母亲派人去将你带回来方肯罢休。清如,你的性子我知道,你心中既有了他,轻易便抹不去了。只是陆公子并无此意,你若强行违背父母心意硬要嫁与他,往后的路要如何走你可曾想过?先不说如何避过入宫这一节,便是陆明朗那边,你要如何逼他就犯。仗着郡主的身份以强凌弱?他即便从了你,难保心中不怨恨于你。一个对你怀有恨意的夫君,你如何与他过一世?” 郡主原本背对着哥哥,听到他这番话后,身子便慢慢转了过来。她脸上的泪痕还未干透,整个人看上去颇有几分可怜。她一开口嗓子便哑了几分:“他从前不钟情于我,不代表今后不会钟情于我,不试又如何能知?” “那你要如何试?你与他男女有别,莫说私相授受,便是连面都不得见。你曾与他见过两面,说句不好听的,他若真喜欢你这样的,只怕早就动了心。如今他不曾有任何表示,便可知你与他命中无缘,你又何必强求?更何况你若为了他违逆父母心意拒不入宫,便不怕父亲母亲迁怒于陆家,做些与那陆明朗不利之事?你既倾心于他,又怎能做令他难堪之事。” 这番话说到最后,楚怀冬自己也有些于心不忍。于情于理,他都盼着meimei称心如意才好。今日若没有入宫这一道坎儿,他对meimei嫁入陆家是乐见其成的。撇开陆明朗与宁娘的关系不谈,meimei嫁得如意郎君,他这个做哥哥的自然欣喜。 但如今情势所迫,牵一发而动全身。先帝在位之时对诸位王公勋贵痛下杀手,多少开国功臣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楚家表面看似风光无限颇得圣宠,实则内里不牢令人忧心。如今的这位圣上年纪虽小心思却大,从前楚家于他是夺得皇位的有力支持。如今天下已定,楚家又一味繁华似景,难免有功高震主之嫌。即便父亲并无这样的想法,但也架不住旁人从旁挑唆。 现下皇上对楚家还不曾起疑,但天长日久,同样的话听多了或许圣上的心意也会有所改变。人无完人,诚亲王府上上下下这么些人,难保不出个错儿。若皇上对你深信不疑,一些小事不过一笑了之。但他若心存疑虑,小事便可化为大事,抄家灭门也不过眨眼间的事儿。 所以楚家必要送郡主入宫。偌大个后宫,皆是为皇上所备。圣上每日除了与王公大臣们商议国事,见的最多的便是后宫的娘娘嫔妃们。楚家若没个人时常在皇上耳边吹吹风,前途如何真不好说。这便是父亲母亲为何这次这般坚持,无论meimei怎么闹也要将她送入宫的根本原因。 她是楚家的一分子,若楚家真惹祸上身,她自难以逃脱。说是自私自利也好,深谋远虑也罢,这一招确实是于楚家有极大的利害关系。 只是楚怀冬对这个亲妹也颇有些不放心。怪只怪父母对她过于宠爱,将她宠成了如今这般不知深浅的样子。她这性子若真进了宫,不跌几次跟头断然不会长记性。跌跟头并不可怕,怕只怕跌了之后再也爬不起来,倒是生生将她害了。 如今这一招棋走得颇为凶险,楚怀冬一时也有些迷惑,不知这般说服meimei,究竟于她是好是坏。他此刻终于有些明白三哥的心情,为何他满心不愿承袭爵位,只盼着早日离家自立为府才好。他自小对功名利禄不上心,也不愿见些尔虞我诈的事情。若真将王府交到他手里,只怕他会自求降爵或是直接替楚家摘了诚亲王这顶铁帽子。 若真这样,楚怀冬倒是无所谓。只是这家里人多了心思也多了,他无所谓不代表其他人也无所谓,父亲母亲是第一个不会答应的,还有年世已高的祖母,也万受不得这样的刺激。百年世家楚家,一夜之间降为平民,那些过惯了荣华富贵逍遥悠闲日子的人,岂会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