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迪与乔纳森

    “潜入。”

    三人站在夜深人静的小镇里，冷清的街道，明亮的路灯下徘徊着几只飞蛾，奋不顾身地扑向发烫的灯罩，一次又一次地被灼伤，被击退。

    “为什么不能让你的小宠物进去咬她一口，就像对那个太老婆做的？让她自己乖乖走出来？”道格问道。

    “她接受的不是我的毒素，我没办法给她解毒。”

    “那我呢？我记得是阿曼咬了我。”道格碰了碰自己脖颈上残留的咬痕，一点湿冷的触感令他一惊，回过头看到泽罗吐着舌舔舐他的伤口。

    “哦他可真讨人喜欢……阿曼那东西可没有这种能力。”拉克尼斯在短暂的愉悦过后嘴角又牵起了一丝不屑。

    “你听着不太喜欢他啊。”

    拉克尼斯眨眨眼，“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他就是个杂种。”

    “字面意思？”

    “双重意思。”

    “哦，我明白的。”他抓紧了泽罗的手臂，从口袋里掏出钥匙，他在那辆四四方方的车找到的。

    他打开了屋子的门，咯吱一声，门被夜风吹得缓缓地往后靠上，“女士优先。”他侧身让拉尼克斯先入了门。

    “过来。”拉克尼斯从道格手中夺过泽罗的手，手上的力道大得让他不悦地皱眉，道格的手掌贴上他绷紧的背部，抚慰性地顺了几下。

    “这有点太过容易了不是吗？记着，别伤到她，她可是很贵的。”

    “是，所以小心点，你的消失……哦，是她吗？”

    房间里的灯亮起，突来的光亮令三人不由得伸手挡住视线，一个熟悉的女声响起。

    “亲爱的，为什么这么晚回家呢？”

    乔迪仍穿着她出门的那身衣服，外头套着件大白褂，手上极为不符地拿着一把冲锋枪，枪口正对准了道格，她的声线听上去轻快活泼。

    “嘿！那是我的枪！”

    “这是一点点惩罚，亲爱的。”乔迪往他脚边开了几枪，地上的枪洞还冒着烟。“请把你手上的枪放下，拉尼克斯夫人。”

    “行，你叫什么？”拉尼克斯慢慢蹲下身子，双手举起枪支，缓缓放在地上。“乔迪，夫人。请不要试图拖延时间，在你们出现后我已经通知了警卫队，你们只需要站着等待。”

    “我不是问这个女孩，我在问你。”拉尼克斯放松下身子，随意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放松点，亲爱的，你的笑容可真紧绷呢，你才建立起连接没多久吧？”

    “你可有点自己被威胁的自知之明吗，女士？”道格扭过头看着拉克尼斯怡然自得交叠的双腿。“你不能伤害我不是吗？”拉克尼斯笑的荡漾。

    “我不能伤害您，夫人，但我有权给予这具身体惩戒。”她的枪瞄准了哈尔的腿部。

    “哦别这样，我们已经束手就擒了，多说几句话不会碍到你的。”道格头一次觉得哈尔的声音可以如此具有迷惑性，像是诗人不经意拨动的丝弦，拉克尼斯漫不经心地点着桌上的玻璃瓶，“告诉我吧孩子，你的名字，你是谁。”

    “乔纳森·费斯，我是乔迪的哥哥。”

    拉克尼斯了然地一笑，“哦是的，她这样任性可爱的姑娘一定有个宠她的父亲或者兄长，让我猜猜，嗯你的去世令她被迫长大？”

    “等等！这是什么意思？”道格指向乔迪脸上的面具，拉克尼斯食指抵着唇，“嘘。”泽罗看着她的动作，脚步轻移往旁边挪去。

    “她是个勇敢坚强的孩子，而且聪明伶俐，有朝一日她一定会有大作为。”乔纳森的语气中包含着深深的骄傲。

    “但很可惜啊。”拉克尼斯深深望了乔迪一眼，“可惜什么？夫人。”

    “她成了一个傀儡不是吗？”拉克尼斯叹了口气。

    “您的表达不对，她在索尔瓦是安全的，而且她受到了委员会的极大重用。”乔纳森反驳道。

    “真的吗？那告诉我，乔纳森，你的meimei，小乔迪最爱的是什么？”

    乔纳森听到这话，目光紧随着她，他握紧了手里的枪，“自由，家人……但我正陪伴着她，她很快乐。”

    拉克尼斯摇摇头，“这是你的一厢情愿，乔纳森。你欺骗了她，欺骗了你最疼爱的meimei。”

    “我没有……乔迪她最需要的是我，她还只是……”乔纳森突然停顿了下来。

    “只是什么？你意识到了吗，她不再是你记忆中的小女孩了，你的乔迪已经长大了……她早已不需要你这个哥哥了。”拉克尼斯的话语宛若最为致命的毒液，渗入对手的骨髓之中。

    “不，乔迪……乔迪需要我，我的存在即是为了她，乔迪，朱迪斯·费斯是我们需要的人才……”错序的言语逐渐转为混杂的电子音。

    “哦我还想多聊聊的，动手吧。”

    在角落处潜伏的人，只见到他身影一动，在乔纳森尚未反应过来前，他已经重重摔在地上，手腕一痛，手里的枪械转眼间被夺走了。

    “宝贝你太棒了。”道格接过泽罗丢来的冲锋枪，夸张地献了个飞吻，拿着绳子与胶布走上前。

    乔迪，或者说乔纳森，他被泽罗单腿压住背部，喉咙被紧掐着，动弹不得。“我能直接摘下它吗？”道格将他的双手和双脚绑在一起，敲了敲面具，回头问道。

    “不行，她没有被注射抗体，面具已经开始同化了，强制拿下你会害了她的。”拉克尼斯走过来，摸索着脸部和面具相贴的缝处。

    “但它会一直引来其他人。”

    “还有个办法……过来，甜心。”她朝着泽罗勾勾手指，泽罗狐疑地看了道格一眼。

    “你要做什么？”道格问道。

    “哦别这样看我。”拉克尼斯凑到泽罗耳边，他想躲开又被她拉住，“让我教你，甜心，毒液不止会伤人，它也能救人……咬她，亲爱的，一点点就好。”

    道格朝他点点头，泽罗顺从地俯下身子，张嘴露出两颗利牙，贴上乔迪的脖颈，闪着寒光的利牙贯穿了乔迪细嫩的皮肤，毒液顺着牙尖流入她的血管，“控制住。”一滴，两滴，三滴……泽罗拔出了尖牙，乔迪挣动的身子逐渐软了下去。

    “现成的麻醉药，足够她睡上一天的。”

    “包括面具？”

    “包括，我们该离开了。”窗外从远到近的灯光在边缘试探。

    一行人从后门离开，“你们想带着她走？”拉克尼斯确认了没人追过来，转头问道。

    “……我有个问题，是不是任何情况下面具都能确保寄主活着？”

    “理论上如此，它们能供给寄主所需要的氧气，但也仅此而已，进食依旧是需要的。”

    “那就没问题了。”道格双掌一合，一锤定音。

    “你要做什么？”拉克尼斯问道。

    “把她埋了。”

    按照道格的意思，他们找到了处靠近森林的地方，没有人想来这，拉克尼斯如此说道。

    “你们就没有墓园吗？”从这地方的人文关怀情况来说，这一点都不理想。

    道格拿起铲子狠狠砸下底下的石头，双手震得发麻。“并不需要。”

    “那看来这确实是天堂，或者说地狱。”

    拉克尼斯为他的幽默而发笑，“你们似乎误会了点事。”道格不记得地看她，“误会什么？”

    “这里的居民可不是人类，你应该看出点什么了吧？”拉克尼斯指指乔迪的面具。

    “……我记得我的面具对老太婆的面具打过招呼。”道格皱起眉头，似乎有点明白了。“你对它说过同化，它自称是这女人的哥哥，那么你们可以读取记忆，再让自己成为寄主记忆中某个重要的人来控制他们？”

    “八九不离十了。”拉克尼斯望向背后的森林，“不总是成功的，有些面具同化的太深了，他们反遭到记忆的吞噬，来得及被发现就像它一样被格式化，来不及的……”

    “怎么了？”

    “被送去森林的有两种情况，一是面具成功同化了寄主，寄主成了没有精神的空壳，二是面具失败了，他反遭同化，自我洗脑成为一个并非他的人，这样的失败品会被强行剥夺，强制销毁，而他的寄主也会被送进森林。”

    “所以并不是任何人都能成为索尔瓦的一员是这个意思啊……那这片森林，那些虫子……”

    泽罗突然发声道，“食物。”

    “嗯没错，那些没用的寄主会成为叶虫的食物， 它们为我们阻挡外来的侵略和内部的叛逃。”

    “它们是我们的防护网。”

    道格咂咂嘴，“循环利用，不浪费。”

    “这和人类食用其它低等种族一样。”拉克尼斯哼笑着，“食物链而已。”

    道格不服气地哼哼，“而你现在寻求着低等生物的帮助。”拉克尼斯笑的更加愉悦，“只有你而已，道格拉斯。”

    “……呼，挖好了，宝贝搭把手，帮我把她扔下来。”泽罗将乔迪抱起，扔下给了道格，安顿好乔迪之后，他翻上去，又一铲子一铲子埋土，仅留出一个小洞。

    “行了，接下来去……”

    “钟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