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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中,最深沉的黑暗沉沉笼着。 他拉风箱般喘息着,几乎说不出话来,只能断断续续的拼凑些气音。 “你要死了?” 符柏楠微弯下腰,手伸进白修涼的腹中满抓了一把鲜血,抹在那身净白的袍服上。他低笑了一下,笑意却很快消失,他甚至伸手帮白修涼将肚肠归拢回腹中。 “不你还不能死。” “你还没说出来,你不能死。” 他不流畅地道:“白修涼,你把阿砚藏到哪儿了。” 符柏楠一把抓住白修涼的领子,“你说啊,阿砚呢,你说啊。” “……” 白修涼瞪着眼张了张嘴,呕出一口血来。 符柏楠踉跄着半跪起身,用袖子胡乱抹去了他那口血,揪着他衣领不断摇晃,“白修涼,你不能死……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你把她藏哪去了……我要带她回家……我要带她回家……” “你把阿砚……还给我……” 符柏楠的声音近乎支离破碎,断断续续的气音重复了千万次,最后甚至模糊起来,不同的话语诉说了相同的意义。 她去了哪里。 符柏楠好似全然忘了那些诱供的技巧,那些对将死之人仍旧有用的威胁,他翻来覆去地念叨,近乎要哭出来,以胜者之身败者之姿,跪在白修涼面前。 佛啊。 我只是想活下去。 我只是想与她共度一生。 即使我是只肮脏不堪,残缺的禽兽,我便没有权力活下去么。 我只是想,与她共度一生。 耳鸣的躁响间,符柏楠听见白修涼虚弱地开口:“阉狗……你去寻吧……我把她……咳……送走了……” 他意识也已不太清明,回光返照中,白修涼好似见到旧日群山辉映,林间嬉游,他双眸明亮,震颤着又笑起来。 咳出几口带粉沫的血,白修涼猛地伸手拉住符柏楠,嘲讽地喘笑道:“我……我把她送到……万千处……手……手脚送到江河……躯颅送到……咳……到莽莽荒山……远……远离开你符柏楠……” 符柏楠僵愣在原地。 他彻底撕了平日的模样,符柏楠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与自己一样的疯狂。他有些激动地攥紧符柏楠的臂膀,半坐起的腹拢不住,肚肠再度流落出来。 “哈哈哈哈,我告诉你符柏楠,自她十五那年我便年年送她炒茶,片片甄捡翻炒,我不曾一次假他人之手,炒茶的油俱是我亲手自一具具尸中提炼,沾过一口,她这辈子别想摆脱我!” 尸山尸海中,真相与无风的死镇一同被剖出,又被埋葬。 “你知道、咳,你知道她为何会睡着吗?知道为何我不得不做这些因为你!因为你这条阉狗!因为她看上了你,因为你她不愿再与我写信,因为你她不愿再喝我送的茶,因为你这条阉狗她与我断了来往!因为你!” “……” “我觊觎这么久的人,最后竟然跟了你这么个……你这么个没有根的玩意……呵,哈哈哈哈哈,她自找的,她活该!她活——” 话头戛然而止。 暗夜微光中,白修涼脸上维持着僵硬地狂笑,彻底死去了。 皮rou黏腻的抽刀声。 符柏楠抽出薄刃,血顺着白修涼的后颈泊泊而出——他甚至没有给他最后回光返照完的机会。 岑寂的镇甸中,只有微风细吹。 符柏楠毫无表情地垂首撑膝,在原地跪坐片刻,他从怀中掏出火折点亮,插在旁边一具尸身手中。 他起身拉住白修涼的发,将他拖到面前,借着光亮,手中薄刀慢慢地顺头皮旋了一圈。剥下头皮,他五指成爪插在白修涼的脸皮下,打背后开始割剥,一点点准备将他剥皮揎草。 剥皮的过程很漫长,可符柏楠并不觉得枯燥,脑中是空白的,他甚至根本没有思考甚么意义,他只是想这样做而已。 剥到胸腹时,符柏楠撕开白修涼的衣服,下身自然袒露了出来。他看了片刻那个地方,伸手抓住锋刃一转,它便被切割下来。 那东西被扯拽时,白修涼的躯体抽搐了一下,符柏楠看了他僵硬的面孔一眼,忽而捏着白修涼的口,将那东西塞了进去。 他像个孩子似的轻笑起来。 “阉狗。” 他指着白修涼笑着,拍拍他的脸颊,尸头动了几下,又回到原位。 “阉狗,你这条阉狗,哈哈哈哈。” 他蜷缩般抱膝坐在那,笑一会踢打白修涼一会,一阵风过去,火折子旺了片刻,待风停下,符柏楠渐渐不笑了。 他伸手抓过白修涼的衣袍,层叠之下,隐住的亵衣内袋中缝着两封信,他借着方才瞬息大亮的火光,见到了上面娟秀的字迹。 翳书亲启。 符柏楠撕开口袋拿出里面的信,信已有开过的痕迹,纸页洁白。指尖方触便留下血印,符柏楠连忙在身上用力擦拭,这才小心展开。 【翳书,见字如面: 因托友于身后转达,故你见信时,我必已没去了。 虽是废言,还是宽你一句莫太劳心。 近日来我时睡时醒,知事时少而昏聩时多,自问命中一劫,我怕是再迈不过去了。 我知你脾性,故提笔停行,虽多有劝慰之语,终是落不得。 你曾多次询我何故许你,我总闪烁其词,实是时光长远日日相伴,点滴事中究竟何时动情,我已早忘却了,故不能作答。 若定要计较,大抵只因你是个混人。 早年我因你入京,却又因你而落叶生根,我实则秉性不良,却常劝你为善,我先时对你起过杀念,却日日望着你,终与你相知相携。 人总是踏入相反的河流。 年少时我有许多野望,身后光芒万丈,身前路途茫茫,终却只能选择一条。 我早知天命,前路多如芒草,我却仍选了此道,除了少时心性乖薄,不信通达,亦有与你一会的想法,终而成了此局,是缘是劫,我总是不悔的。 翳书,我的长灯确然将熄了,身后,请你记得替我守过三年。 悲一年,苦一年,太息一年。 三年一到,大梦醒身,你便好好的过下去,仍在庙堂上踏你的钢丝,坐你的权位,若遇到有意的姑娘,也去求她娶她,对食宫中亦可。 只一条请你记得,请她千万别比我好看,我总是个心肠狭窄的女子,这点还请你宽待。 翳书,为人一世,能吃多少顿饭,抽多少管烟,走多少只桥钟情多少个人,我的都已有了定数,你的却还在茫茫之中。 若你死了,我的故事便结束了,可若我死了,你的故事还在向前行。 翳书。 我们有缘再会。】 符柏楠拿开信纸,他发觉下面还有一封,那封纸页泛黄,陈陈若旧年,信封上字迹飞扬。 他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