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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寸进尺。臣只怕……”他迟疑了一瞬,还是说了下去,“臣只怕有朝一日,臣克制不住逾越,那才是将陛下的苦心付诸流水。”逾越?他想如何逾越?他能如何逾越?朕怒极反笑。“你到底是怀疑自己,还是怀疑朕?”谢镜愚闻言愕然。“陛下此言何意?”朕气到极致,说话反而更冷静了。“如果朕要你当尚书令,那你就是尚书令;你不会流外,更不会被贬。”朕一字一句,掷地金声,“而此事可能有的连带后果,朕当然也有分寸。至于你——”朕刻意拖长音,“若你心中所想正如你口中所说,朕也不惧。”“陛下……?”谢镜愚不自觉地瞪大眼睛,他愣住了。“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朕扔下这句冷哼,径直从他身侧越过,大步走向下关石梯。“谢凤阁缘何以为,你必定能胜过朕?”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陛下讨厌一个人/一件事,那个人/那件事连出现在陛下面前的机会都不会有,比如说那个私塾先生,再比如说扩充后宫╮( ̄▽ ̄")╭第19章朕气呼呼地回到了行馆,晚膳都没什么胃口。刘瑾察言观色,蹑手蹑脚地沏了壶茶,便悄悄退下了。这一次两次,朕确实都生气。但朕几乎可以肯定,谢镜愚并不真正明白其中缘故。他以为朕气他的大胆冒犯,确实;然而朕并不是气他逾越了君臣之界,而是气他的无礼唐突——想想看,有人冷不丁强吻你,你没反手揍他是不是已经非常客气了?其实朕能理解他,毕竟之前他被朕故意晾了三四个时辰,八成已经想到了最坏的地方。和死亡一比,强吻可能连个冲动都算不上。但真救了他的不是朕的理解,而是他冲动过后立即请罪。朕敢对帝位发誓,如果他当时还想更进一步,这会儿他已经在岭南道了。除去知进退,他的才能也是朕留下他的原因。刘备三顾茅庐请诸葛亮出山,可见人才对君王的重要性。倒也不是说满朝文武就他一个人才,然而他确实拔尖,要不父皇也不能把他留给朕了。既然有最好的,那干什么要用普通的?如此一来,朕当然会认真考虑继续用他却节外生枝的可能性。最好的情况是他迷途知返,一切便会朝着圣君贤臣的方向发展;而最坏的情况嘛……考虑到朕已经梦见过朕在太庙的供奉——朕还能当五十六年的皇帝——图谋篡位这点可以先排除。那么,满打满算也就剩下三种可能:其一,谢镜愚过于冒进,朕厌弃了他;其二,谢镜愚一直将自己的心思控制得很好,朕知道了也当自己不知道,又是一条通向圣君贤臣的路;其三,谢镜愚小心谋划,朕最后也喜欢他……诚实地说,朕不知道怎样叫喜欢一个人,但朕确实不讨厌谢镜愚。毕竟他条件摆在那儿,想讨厌他相当有难度。再诚实一些,相比于选秀充实后宫的主意,朕觉得还是谢镜愚好点儿,至少朕和他很有共同语言,也没有一大堆潜在的、要cao心的外戚。什么?说谢镜愚是男的?朕可是后世称成祖文皇帝的人,按属天子七庙中的万世不迁之宗,男的女的不都随朕喜欢?想到这里,朕平复下来,便有心情喝茶了。刘瑾别的可能不行,沏茶手艺确实没得说;茶汤红亮,茶香隽永,不愧是顶级的湖州红。朕小抿了两口,又忍不住想,谢镜愚确实是国士无双,然而也确实是纯臣;即便他有那个心,八成也过不了自己那关……并不是人人都能梦到上下五千年发生的事、继而对自身定位有明确判断;朕对他的期望可能太高了。谢镜愚愕然的模样又浮现在眼前,但朕很快把这幅影像甩走了。“刘瑾,准备一下,朕要沐浴就寝。”一夜无梦。再睁眼的时候,朕甚是神清气爽。刘瑾约莫已经接受了朕生气时自己待一阵子就会好转的设定,绝口不提昨日之事,只乖巧地服侍朕洗漱穿衣。等早膳快用完时,王若钧递了个话上来,说他昨日在周山上受了点风,今天要请病假。左右无事,朕便亲自去看了看他。结果,老人家满面潮红、连连咳嗽,病得比朕想象的严重多了,随行的太医说怕是三五天都起不来床。原计划要在洛府停留七到十日,倒是延误不了回程。然而,尚书令目前空置,尚书省就他一个右仆射,谁来做这统理六官之事?朕把尚书郎中徐行叫来问了问。幸好最近天气转凉,事情不多;除了即将动工的洛水坝,相对重要的也就赐冬衣、恤孤寡。若朕立冬在兴京,还得带百官出郊做个仪式。而这赐冬衣、恤孤寡吧,说难不难,只是覆盖面广,要一一核对,避免不均或者遗漏。户部的初稿已经送到了,近几日必须审完送回兴京,这样才赶得上立冬。打了三年匈奴,大胜之后遗留孤寡甚众,给他们的抚恤是绝不能延误的。照王若钧的意思,要么他带病审核,要么他教徐行审核。可他说这句话时断断续续,咳得简直吓人,朕自然不可能同意。随行的官员不多,大都还是没在户部干过的,叫来也是添乱……为今之计,只有一条。“传谢凤阁来。”朕揉着眉心吩咐刘瑾。其实谢镜愚也没在户部干过。好在王若钧已经看了一部分,留有批注;有参照在前,他学得很快。另外,他对吏部和兵部的情况很熟,匈奴一战摸得更熟,做起来更有优势。加班加了两天,最后徐行的眼神都不对了,怕是被谢镜愚的工作效率吓得够呛。朕批完折子之后的空闲也用来看账目了,两人高下立判的表现自然都收在眼里,心中复杂难言。终稿完成之后,徐行自去交给官驿,朕倚在榻上,开始闭目养神。熏炉中点了伽楠,温和清醇的香气中又带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甜,甚是沁人心脾。“陛下。”在快睡着的前一刻被人惊醒,朕有点恼火。再睁眼一看,谢镜愚竟然还站在先前的位置。“你还有事?”朕问他,已经清醒过来。“不对,朕也正好有事问你。”“臣……”谢镜愚本张口欲言,但听了朕的话就把后面的吞回去了,“请陛下先说。”朕不知道他留下来想干什么,朕也没心情玩猜猜猜。“朕打算调你去尚书省。快则三年,慢则五年,你可以做到尚书令。”朕单刀直入地说,“但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朕不喜欢强人所难。”一丝诧异极快地从谢镜愚面上掠过。“臣……”“你想好了再开口,”朕警告他,“朕就问你最后一次。”“臣再愿意不过。”谢镜愚立刻道,简直毫不犹豫。这倒有点令朕意外。“你又想通了?”朕问他,但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