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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终不见有人谋害的痕迹。这样的情形中,嘉正帝再看眼下唯一在自己身边的儿子,眸中就带了些深思。忽有一日,他招来夏琰,吩咐:“朕忽然记起,如今长安宫中,落了一样事物。小六,你去帮朕取来。”夏琰跪拜、接旨。甘泉宫与长安有两日路程。夏琰快马赶了一日,前方、后方同时来了人。长安方向的塘兵浑身血迹,见到夏琰,便倒下马,用最后一点力气道:“二皇子、二皇子谋反了!”甘泉方向的人则说:“陛下昨夜用了晚膳,那时还好端端的,早起却一睡不醒——”言下之意,嘉正帝像是已然宾天。夏琰骑在马上,浑身发凉。半晌,他做了决定。“回长安。”长安城里腥风血雨。夏琰知道,自己做出这样的决定,就注定要在日后背上不孝的名头。但皇兄在等他。皇兄需要他。他不能不回。他一路快马。剿匪数次,长安驻军哪怕不见兵符,都愿服他。秦河知道他一心为太子,一定会约束好手下人。夏瑖能依仗的,无非是他岳家势力。来得及——一定来得及!他回到长安,赶上城里最危难的时候,一路闯进东宫。他去的太巧,其时夏瑖正拔剑指向夏瑜。夏瑜身后禁卫气势汹汹,同样拔剑。双方势均力敌。夏琰出现,夏瑖见到他,倏忽变色。他咬牙,喊:“老六!太子能给你的,我一样可以!他给你什么封赏,我加十成、二十成!”他并不在意夏琰一人,但他知道夏琰到来意味着什么。长安驻军不再会袖手旁观,而是会加入战局。他将彻底没有希望。线人说了,老三已经动手。如果不能赶在皇父驾崩的消息传来长安之前解决一切,到时候,夏瑜顶着太子之位,老三那边也一定有所仰仗,他将彻底落於下风!可夏琰为什么会在这时候回来?夏瑖讲出自己的承诺,却见夏瑜在此刻微微笑了下。那笑容很淡,转瞬即逝,像是在嘲笑他自不量力。夏瑖心中愈凉。他回首,看到夏琰轻蔑的神情。夏瑖心中愤恨:“皇后到底是给敏妃灌了什么迷魂汤?不过一碗冷饭,就让敏妃为她卖命到死吗?连她的儿子也——”话说到一半,就被夏琰擒下。再之后,是夏瑖手下,连带他岳家的人马。太子问:“你为何归来?”夏琰迅速讲了自己在路上遇到的两方人。夏瑜脸色一变:“是了。还有别人在暗处……”他也觉得奇怪,为何皇父一病不起。可皇父自己都查不出,他又要如何插手。夏琰:“他能收服皇父身边的人,便也能改谕旨。”夏瑜静了片刻。半晌,他说:“那便让他再寻不出皇父的旨意吧。”夏琰望着兄长。一刻之前,他面向夏瑖,面容仿若阎罗。如今看着夏瑜,他脸上却浮出一种奇异的温柔。夏琰应下,很快说:“我没想到这一日来的这样快。”夏瑜的神情柔和一些。夏琰道:“皇兄,我愿做你手中那把刀。”可笑夏瑖还想离间他与皇兄。可夏瑖永远都不知道,皇兄到底给了他多少。才让他这样甘之如饴。等一切平息,三皇子突发疾病、暴毙府中。太子守孝二十七日,随后除服登基,大赦天下,分封余下兄弟——这一切结束时,长安城里下了一场雪。这时恰到年节。白雪覆盖了一切,遮去城中的血腥肃杀。先帝刚刚驾崩,年节不好大办。但如今已是明华元年。宫中摆了宴,又有朝臣提出,陛下既已登基,就该立后、封妃。夏瑜一律不答。夏琰听在耳中,也觉得烦心,想:“等结束了,我去找那群老古董好好‘聊聊’。”他与皇兄好好的,哪轮得到旁人置喙?宫宴结束,百官出宫,唯有刚刚受封的宣德亲王留下。他与天子一起,回到天子宿处。两人一身朝服,坐在院中赏雪。到夜深人静,夏瑜微醺,说:“阿琰,你随我去看母后。”夏琰一顿。他压下心思,点一点头。就这样,大半夜的,天子与亲王一起到了先皇后曾居的凤栖宫。自先皇后死后,这里再未住过新人。但嘉正帝在时,曾在这里摆了祭桌,供着先皇后画像。如今嘉正帝驾崩,夏瑜登基,凤栖宫的画像仍然保留。夏瑜走在殿中,看夏琰点燃烛火,说:“再过几日,母后就要搬去长乐宫。”即太后居所。这按说不合规矩,但嘉正帝既为先皇后摆了供桌,夏瑜就能打着孝道的名头继续祭拜母后。夏琰应一声。他的生母敏妃已经去了长宁宫。夏瑜揉一揉眉心,道:“阿琰,我想与母后说一说话……”夏琰明了地点头:“好,我去外面守。”夏瑜看着他,微微笑一下,意有所指:“等我。”于是夏琰就在殿外,等了半夜。他自忖身体康健,并不惧冬夜寒风,反倒是担心殿内的兄长。皇宫里冬日都要烧地龙,可凤栖宫久未有人住,只有一些清扫的宫婢,自然就只有满室寒冷。他理解兄长对先皇后的感情,并不觉得皇兄冷遇自己。殿内,夏瑜望着先皇后的画像,说了很多。讲他这些年的经历,他还是太子时做出的政绩,他与夏瑖的争斗、与其他兄弟之间的明枪暗箭。他说:“母后,您去的太早。不知不觉,我一个人,也走过许多年。”讲到最后,他说过所有人,独留夏琰。夏瑜说:“我先前,大约是那日真的太醉了,才做出这样的决定。母后,若是您尚在,是否会以我为辱?”他过往是太子、如今是天子,却选择雌伏在皇弟身下。夏瑜沉默片刻。又说:“敏妃曾说,您对她有恩,我不知当年发生了什么。但您去了之后,敏妃的确对我很好。”讲到夏琰,他说的愈慢。在他未曾注意的时候,嗓音已经柔和下来。“我做过许多选择,从未后悔。世上那么多事,也不会有后悔的机会。”“与夏琰,我亦不后悔。”他似乎是为自己辩解,道:“天下为重。夏琰是用兵之才,年纪轻轻,就能立军功。他不单是剿匪有力,我看过他的所有战报,他是真的有天分,算是天纵之才。先前那些,不过是磨炼。真正的战场,还在南边。”“燕人狼子野心、对我疆土虎视眈眈,两国定有一战。”“天下为重,”夏瑜又重复一遍,“母后,您一定会懂。”他再次沉默。等到月上中天、白霜满地。有夜风透过窗子的缝隙,吹到夏瑜袖摆。他才说:“虽说如此——但我待他,不止如此。”夏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