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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找到我。我坐在房间里两扇成直角的窗户中间,从我坐的位置能看得到大街。如果他回来,我会从所有打那儿经过的人群中一眼就认出他来;如果大船回港,码头上的高音喇叭会发出通知,我开着窗,可以事先听到。我坐在这里没有别的目的,只是等待着夜幕降临,等待着最后时刻会发生奇迹,等待着他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等待着他的面容,他的声音。快天亮的时候,我坐在椅子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然后被清晨的冷风吹醒。我乘火车从汉堡直接回了达豪,这是原来就计划好的,因为我必须回去上班了。离开柏林前,我把沃纳的电话、联系方式都交给玉和她的叔叔、婶婶。“不论什么事,千万别迟疑,给他打电话,不用在乎,你们知道,沃纳人很好,很热心。我可能要过段时间才能来,我会想办法早一点来,但不论有什么事,一定马上给我打电话。”看着他们点头,我感到身上的担子很重。没有人阻止玉去车站送我们,事实上所有人都去了。玉的叔叔帮着我把行李拿进车厢。月台上,昭把玉紧紧搂在怀里。听不到他们的耳语,只看见昭拼命地吻着玉,只看见玉满脸的泪水。玉的婶婶一次次地用手绢抹着眼泪。不管怎样,生活在继续,我的生活似乎回到了正轨。还没有,两天来,我无所事事,神不守舍,长期地无法安宁下地缺乏睡眠使我处于一种既精神不济又异常亢奋的状态。瓦尔特适时地向我汇报工作,却并不等待我的指示,不拿营里的事来烦我,贴心地给予我多一点的恢复、调整时间。没有我,他一样把工作做得很好,很完美。跟昨天一样,一出宿舍便遇上了瓦尔特。“早上好,长官!”“早上好!”“去餐厅吗,长官?”“嗯哼。”餐厅里坐了不少人,有的已经用完早餐走了。我和瓦尔特坐下后,一个做侍者的囚犯恭敬地送上咖啡。“早上好,长官!”“早上好。”我对囚犯笑笑。记得瓦尔特第一次见到我对囚犯问好时露出非常惊讶的表情,现在他已经习惯了。而我却还是有点尴尬,因为我不知道我对之问好的囚犯叫什么,他们没有名字,只有编号,我的问候因此而显得是那样虚伪。我喝了一口咖啡,在侍者替瓦尔特倒上咖啡后,准备离开时叫住他:“请把今天的报纸拿一份过来,好吗?”军官俱乐部里有3份早报,早餐时会放在餐厅供大家浏览。“遵命,长官,一会儿就拿来。”我忽然觉得有点反胃,也许是晚上没睡好。“对不起,瓦尔特。”我匆忙站起来,跑去卫生间。一阵干呕之后,重新用冷水洗了脸。昨天也是这样,看来要生活完全恢复正常还有段时间。等我回到餐桌前,羊角面包和rou肠炒蛋都已经上来了,但是报纸还没有拿来。见我面有不悦,瓦尔特笑着说:“一定是谁正看着呢。”瓦尔特咬了一口羊角面包,他的早餐跟我的一样,“他们看起来就没个完,最好一顿早餐吃两小时,这样一上午就混过去了。”我点点头,表示理解。身为囚犯的侍者是不可能向长官伸手要他正在浏览的报纸的。因为胃还在翻搅,我胡乱地吃了些,就准备起身,也把报纸的事给忘了。“你慢慢吃,瓦尔特,我先去实验室。”“您不舒服吗,长官?”“没事。”“哦,长官,昭……乘的是一艘美国邮轮吧?”“是美国邮轮皇家方舟号,怎么了?”我随口问到,尽量表现得轻松一些。“没什么,我是说它应该在大西洋上吧?”“是,要过几天才能到纽约。”瓦尔特的神情似乎有点不大自然,这也难怪,记得上次在医院,他见到昭时的表情,这可不容易,难得他关心昭。对于瓦尔特的转变我还是心存感激的。现在恩斯特不在了,我在集中营里时常感到分外孤独,不论是因为昭身份的改变并离开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瓦尔特的主动示好有效地改善了我们之间的关系,或许能让我今后的日子变得不是那么难熬。在办公室里胡乱地翻阅了几本病历,还是心神不定,恶心想吐,可能我这段时间总不上班,已经不适应实验室里到处弥漫的福尔马林气味了。我决定各处走走,实验室新来了好几个人,我都不太认识,还安装了一些新设备。我先查看了病房,然后是化验室、治疗室、手术室,最后是二楼尽头的解剖室,有人正在里面工作。算了,不进去了,我在场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在场,他们反而自在些,活儿也干得更好。可当我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从开着的房门里传出的对话却把我的脚拽住了。“你说,这下美国会对我们宣战吗?”“不知道,应该不会吧?报纸上不是说这是场误会吗?”“可死了那么多人啊!船是被我们的潜艇击沉的呀!”“宣战就宣战吧,那有什么,反正早晚要打,谁怕谁呀!”“可是元首……”后面的话我没听见。一艘美国轮船,被我们的潜艇击沉,好多人死了,对呀,瓦尔特问昭乘坐的邮轮,他不自然的神情,还有,我没看到今天的报纸。报纸,我是早餐时餐厅里军衔最高的长官,怎么会要不到报纸?这是我到达豪以来从没有发生过的事。我拔腿冲下楼,狂奔向军官俱乐部。晨报在早餐后会被放到军官俱乐部的阅览室,装订在报夹上。但是没有。一星期的晨报整整齐齐,惟独没有今天的。怎么回事?!我又冲回餐厅,抓住一个正在打扫的侍者,大声质问:“今天的晨报呢?”侍者也是囚犯,被我这突如其来地一抓一问,立时吓得浑身发抖,咕咚一声跪倒在地,嘴唇哆嗦着什么也说不出来。“长官,您是说今天的晨报吗?我早餐时拿给您了呀?”说话的是早餐时替我服务的侍者,可能因为我曾经微笑着向他问好,他以为我不同于其他党卫军,以为我是个彬彬有礼的绅士,所以,他并不像我抓着的那个侍者那样怕我。然而他错了,现在的我不是什么彬彬有礼的绅士,而是一头受了伤的狮子。“你说什么?!”我大吼一声,推开手上抓着的那个,顺手一挥,站着的侍者没提防,被我扫到地上。我一把摸出手枪,指着他脑袋。“你还敢说你给我了,你什么时候给我的?”枪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