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恼怒,又很快因为她表示感激而展颜而笑。 如果梦境直到这会儿结束,锦宜第二天,一定也会高兴的笑出声来。 但是没有。 她看见了那玉镯真正的结局。 ——“铿”,只是很轻的一声响,就足以让这镯子从中碎裂,原本毫无瑕疵的玉色从中冰裂!自她的手腕上分成两半,坠地之后,又在地上被毫不留情地摔碎,成了令她无法接受的四分五裂,无法挽回。 那一瞬间发生的事,在她的眼前,像是定格了似的放慢,放大,慢的足以让她看清楚那玉从无瑕到碎裂,如何脱离了自己的手腕,又如何在地上迸散,每一个跳跃跟细微的响动都刺进她的眼里,耳中,虽然她确信,就在玉碎的瞬间,自己的心也跟着裂开了一道痕。 桓玹放开她的手,走了。 “姐……”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有人唤自己。 锦宜怔怔回头,看见坐在轮椅上的子远。 子远疑惑地看着她:“辅国……走了吗?” 她悄悄地把手放回身后,迅速在脸上挤出了一个笑:“是呀,他、他还有事呢。” 子远略显得失望,他喃喃道:“既然来了……怎么、都不多坐会儿呢?” 锦宜只得说道:“他很忙的,只是抽空路过才来看看,不过没关系,他说改日再特意来探望你呢。” “真的吗?”子远苍白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一抹红润之色。 他先前遭受茂王的折辱,九死一生,后来锦宜设计茂王,子远并不知情,虽隐约听闻,却只以为茂王更加得寸进尺而已。 这些日子,茂王的下场人尽皆知,桓玹毫不掩饰是自己的手笔,子远本就仰望桓玹,因为此事,越发钦佩敬慕。 当时,锦宜看着他露出的那一丝满足般的喜悦点点头,感觉有什么顺着喉咙往下滑落,苦涩无比。 桓玹…… 她曾经畏他如鬼怪,后来又一度以为他是能救自己于水火的天神,但到最后,她已经分不清他到底是鬼怪,还是神祗……她无法分清,也不想再纠缠,精疲力竭的只想敬而远之。 *** 此刻,锦宜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这个人。 是的,她记起了很多。 那些原本被她惊恐地以为是噩梦的东西……其实并不是她不记得,她只是拒绝记住而已。 因为那实在是太沉重了。 如果承认那些不幸跟波折都是真的,或许,足以让人崩溃。 “哥……”一声唤,打断了锦宜的回忆。 她忙凝神,疑心桓玹要醒过来了,……她该以怎样的一副面目来面对他? 但桓玹并没有醒,他只是喃喃地唤了几声。 先前,桓璟跟锦宜说,桓玹在宫里昏迷的时候,叫过两个人的名字。 一个是他的大哥桓琳,另一个…… 锦宜不由自主凑近了些,打量桓玹。 就在她的眼前,桓玹的长睫抖了抖,他毫无预兆地睁开双眼。 锦宜窒息,几乎要跳起来之时,却听桓玹唤道:“阿锦……” 锦宜直直地瞪着他,屏住呼吸。 “阿锦……别走,别走……”桓玹喃喃低语,若不是锦宜离的近,只怕难以听清他在说什么。 她本来正在考虑自己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桓玹的目光却又开始涣散,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响。 最终,他又像是一个困极了的人般,无力地合起了双眼。 锦宜发愣。 身后突然响起了容先生的声音:“他并没有醒。” 锦宜心头凛然,忙站起身来。 容先生上前,在桓玹脉上重又细细一听,又看了看他的伤势。 虽不知是什么时辰了,却知道这里不是自己该呆的地方,锦宜正要退出去,忽闻容先生道:“我是大夫,不懂那些情爱之事。” 锦宜莫名:“先生在说什么?” “我不懂那些儿女情长,所以只能说医者的话,”容先生回过身来,深深看她:“这会儿三爷在昏迷中,人在这种失去所知所感的情况下还能心心念念惦记的人,一定也是……跟性命相关的至关重要之人了。郦姑娘,你是吗?” 第87章 楼船夜雪瓜洲渡 锦宜愣怔的功夫,外头一位御医亲自捧着药入内,有些惶然地对容先生道:“这个药务必要给辅国喝下去……不然今晚就……” 容先生瞅着那碗褐色的苦药,想了想,对锦宜道:“先前试着喂他喝药,都是一口没进。三爷现在这种情形,兴许……会相信他他所信任之人。” 锦宜隐隐猜出容先生的意思,却对此表示怀疑。 御医掩不住满面愁容:“先前在宫里,皇上亲手喂他,都没喝一口呢,二爷之前也劝了半天,都没法儿。” 容先生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锦宜呼了口气:“我不是想拂逆先生的意思,只怕我也不管用。毕竟,我……” 容先生已看了御医一眼,对方忙将药碗奉上:“只要能让辅国喝了药,身子好转,就是救了我们一家大小的性命了。” 锦宜心中重重地嗐叹了声,捧着药,转身瞧见那人仍是昏迷不醒的样子,着实为难,待要放弃,身后容先生早神不知鬼不觉地拉着那御医出去了……这种随时都要溜之大吉的态度,简直不知道谁才是大夫。 *** 重新在床边坐了,锦宜有些为难,如果桓玹是仰头躺着的,那或许可以直接把药灌到他嘴里去,现在是伏着身子,倒要怎么灌。 锦宜打量了半晌,又怕药再凉了,便勉强舀了一勺,送到桓玹唇边。 他自然是岿然不动的。 锦宜略用了几分力,反把药给洒了出来,她忙掏出帕子擦了擦,这一动作,突然间便想起了当初自己被郦老太太打伤,在桓府住着的时候,也是他来喂自己吃药…… 目光瞬间便有些迷蒙了。 锦宜看着药汁,又看看昏迷不醒的这人,无声地一叹。 重又舀了一勺,锦宜道:“三爷,吃药了。” 温声连唤了几声,他的长睫似乎抖了抖,却仍是固执的不肯张口,洒出的药汁把枕头都湿了大半。 锦宜有些焦躁:“你不喝药怎么会好?” 如果他是醒着的,也许可以赌一赌气,使些小性子,但现在却像是对着一块儿石头,不对……石头倒没有这样有些温度,虽然伤着,但仍能看出极好的肌理,倒像是玉石……不对,岂不正是应了他的字:玉山? 锦宜呆呆地胡思乱想,想到这里,突然灵机一动,便又舀了药汁,在他嘴上拱了拱:“三爷,玉山?玉山,喝药了。” 如此说了两次,那嘴唇终于大发慈悲地有了些松动的迹象,锦宜心里一喜,越发哄孩子般道:“玉山,你听话,把药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