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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低头看呼机,再抬头:“卧槽。”周遥喃喃地说:“你看我呼机啦?”瞿嘉咬着嘴角无话可说。咳——周遥这表情一言难尽。他委屈地、憋屈地、又想耍赖哄人地,拉住了手腕:“干吗啊你?你又生气……真没什么的。”“没有。”瞿嘉迅速说。“你干脆拿着我呼机,以后都放在你那里,你帮我看。”周遥递过去。“不要。”瞿嘉扭开脸,“我不看。”“我是说真的。你要是不放心,我以后就不用呼机了,我本来也不爱找乱七八糟的人联系。”周遥认真地说。“我没不放心!”瞿嘉迅速否认,“你爱干吗就干吗,我从来都没管过你。”“有些事,我、我没跟你说,就是怕你知道了不高兴么。”周遥拉住瞿嘉的手腕,轻轻地摇,哄一哄这别扭难弄的家伙。瞿嘉低头狠抽了几口烟。他有什么资格不高兴啊?这就好比很多控制欲强盛的家长,整天怀疑这个怀疑那个,想方设法偷看孩子日记本、偷听讲电话。这谁掼出来的臭毛病,这么手欠,干这种无聊事?他以前这么无聊过么,以前偷翻过别人东西?真是见着周遥就有毛病了……周遥转身跺脚踢墙,也踢了好几脚,也有点儿懊恼。他抬头望着人,双眼平视:“嘉嘉,我肯定不去跟叶晓白他们家吃年夜饭。你看叶晓白现在,人家乐意跟我吃饭啊?”“再说了,唐铮也不准我跟叶晓白吃饭啊,我可打不过他,我怕他打死我!”周遥拿眼神一指远处,“铮哥魅力太大,我比不了,叶晓白现在见着我都不看我一眼,就没认识过我么。”瞿嘉被周遥一直晃悠手腕,都快晃脱臼了,冷笑道:“你去,去,赶紧追去,你条件还能比唐铮差了?”“我哪有什么条件?”周遥哼哼着说,“我就是没人要的……我没人要……没人要怎么办……怎么办么……”晃晃晃,晃得俩人都眼珠子乱蹿,心情如一团乱麻。这事确实属于小误会,周遥mama也没有非要约谁,纯属因为他爷奶冬天跑去南方享受温暖和新鲜空气去了,家里人口就少了,京城里时髦又不差钱的人家,就开始喜欢从外面订年夜饭,谁还乐意那么累自己做一大桌菜啊?于是,周遥妈就在阿静订了个包间。没想到她同事亦即叶晓白mama,也是个精于业务但不擅长家务做饭的,就全都跑去饭馆订菜,还说要两家合一桌一起吃,人多热闹。“周遥,我没事儿,你甭解释。”瞿嘉反掌一把握住周遥的手,攥着。不用解释。他其实从未质疑过周遥对他真心实意的“好”,从未质疑过两人年少相识两小无猜的依恋,这些都真实存在的,是他们的情谊。只是,也明白两人之间真实存在的不可逾越的差距、无法逃避的现实。周遥迟早还是要离开,就不可能一直窝在这个破河沟里,不会一直搁浅在这片浅滩。周遥无论走到哪,都是往上走,往高处走,因为周遥太出色了。而他自己,永远是河沟里凝滞的一摊水。永远就留在这里,等待对方的某一次搁浅,或者下一次远走高飞。人慢慢长大,脑子成熟了,还是因生活困境而早熟,想得就特别多,胡思乱想。他能陪伴周遥的,不过就是这三年,从一开始就清楚得很。“还有另外那位,咳,其实就是以前么,我在哈尔滨上学那会儿,我没有跟你说,就是怕你别扭不高兴么……”周遥只能腆着脸往回翻篇,自己战战兢兢的,“呼我的那个男生,是我们学校高中部的,比咱们还大两岁,他今年都要高考了他都那么大岁数了!那么老!……我才没打算喜欢他或者怎么着呢,他就是厚着脸皮非要那个什么,他‘追’我么。”周遥这种特精的能藏事的,才不会招认,他那某些意识和情感“启蒙”,就来自那位高年级男生。那小子甚至可以说促使周遥一门心思想要转学,赶紧回北京,这个原因他对亲爸亲妈都没敢说。简而言之,在校园里异常活跃、异常优秀的周遥同学,在哈师大附中念书时,就很多人明追暗恋他,多数当然是女孩儿,也有男的。高年级大师兄就是瞧上他了,具体发生过什么,周遥不肯说也就没人知道,无非就是在男厕所里或者校园哪个犄角旮旯,堵住了他……总之周遥当时非常吃惊,很震动,他拒绝了还踢了对方一脚然后就吓跑了。惊吓过去之后琢磨过味儿来,原来男孩子也可以喜欢男孩子。竟然有男生私下向他表示好感,说他长得帅,说喜欢他,想要跟他“谈朋友”,“那种朋友”。原来他自己不是这世上唯一一个脑子有坑胡思乱想的神经病……他不是唯一一个默默地、心惊胆战地喜欢男孩子的。再然后,他跟家长坚决要求转学籍回北京,一家人团聚,在原来学校一天都不想待下去了。他想要回来“团聚”的人,绝不仅仅是他爸爸mama啊。这才是他转学回京的真正原因,是他那时千方百计想要找瞿嘉叙旧的原因。他想对瞿嘉说出少年时代难以启齿的心事:这些年我好像一直都喜欢男生,我心里早就藏了一个悄悄喜欢着的男孩儿。嘉嘉,我能告诉你那个男孩儿是谁吗?我特别、特别地喜欢他。……瞿嘉听完前情就骂了一句,cao他大爷的。以前他也不懂,刚刚尝到了,这难受的感觉就叫“吃醋”。羊rou串都咂不出味儿了,吃一肚子烧心的醋。周遥一脸讨好:“还生气啊?……我都说实话了能饶了我么?”“饶你了。”瞿嘉说,“那个人叫什么名儿?让他有胆儿就来北京,告诉他我特想打死他。”说完俩人都笑不出来。互相瞪着对方,那种酸不溜丢、五味杂陈的滋味涨满胸口,憋了一口气。周遥随即就进屋从酒吧柜台借用了电话。当着瞿嘉的面儿,他呼了那位师兄。这深更半夜的,那位远在哈尔滨的大师兄假若收到口讯,估计这年不会痛快好过了,周遥就说:“呼那谁谁,就是想告诉你,你别再呼我了,也甭给我打电话,我已经有对象了!你要是真的不小心考上清华,那我,我肯定不去那学校我宁愿去北工大!”瞿嘉当时就瞪他一眼:“你缺心眼儿么?不去清华你还可以考北大啊。”哦,对哦。北工大当时就是专门大拨儿接收没能达到清华上档线的北京考生,相当于“清华落榜生”齐聚一堂的学校,去那种地方干吗?周遥抹一把脸,爷两边受这份夹板气,都给气糊涂了,烦死我了。“这样成了吗?”周遥看着人。瞿嘉转脸看向窗外,心里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