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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这小媳妇就觉得奇怪,备了礼物,诚心向小姑请教。小姑便叫她少洗几次衣服,别那么勤快,也别用搓衣板、洗衣捶之类的物件儿洗衣服!你知道为何吗?” 凤寥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眸子里写满了兴趣:“不知道!为何?” “因为那婆婆是个极抠门的人。她觉得,衣服洗多了伤料子,破得快,不可多洗,更不可用搓衣板搓洗、洗衣捶捶洗。因而她自己洗衣服时,总是将衣服浸入水中轻轻淘几下,便算是洗过了……” “‘淘’衣服?”凤寥眼珠瞪得溜圆,十分地难以置信,“那‘淘’得干净吗?” “自然是淘不干净的。所以她日常的衣服,总是很邋遢!” “……有一回,这婆婆穿了一套新衣裳去亲戚家里坐席,前襟上沾了一团油污,把她心痛得啊!都把衣裳拿到了河边,也没舍得下水去‘淘’,便拿回家去了。不久后她又去别人家坐席,人家才发现她那件衣裳仍是没下过水的样子,只不过胸口打了一个不伦不类的梨花补丁。原来,这婆婆舍不得新衣下水,又舍不得拿丝线正经绣一朵花盖住那油污,便拿了一块白布,剪成了一朵梨花的样子,用绣花的针法将这朵白布梨花盖在了那块污渍上。有个小丫头凑近了那朵梨花一闻,还能闻到一股子姜蒜酱料味儿,便道:你老人家这梨花倒别致,竟能跟厨房争味儿……” 凤寥再次笑得打跌。 第6章 求表白 短短一顿饭的功夫,雍若宛如段子手附身,充分发挥刘姥姥式的娱乐精神,给凤寥讲了许多关于“民间疾苦”的笑话儿。 比如: 某老头死了老婆,便越发邋遢了。老头不喜洗澡,嫌麻烦,便说洗冷水澡容易着凉生病,洗热水澡又费柴火;还说留得这一身污垢在身上,也好稍稍挡些风寒,何必洗了去?偏他又是个体味重的人,不洗澡的结果便是:他身上那味儿能熏得人一个倒仰,无人敢近他三尺之内。有一回,他家小子看中了一个姑娘,央他去提亲,他居然也不洗洗便直接去了。那姑娘的父亲嫌他丢人,不想跟他做亲家,便讽刺他:你还是先回去洗个澡,再来提亲吧!这老头怏怏地回去了,想洗个澡再去,又怕再去对方也不答应,这澡便白洗了!他灵机一动,便寻了一枚大枣洗干净了,捧着去了那姑娘家。说:亲家你看,我已洗了一个枣,可以提亲了吧? “留得一身污垢好挡风寒?”凤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亏这老头儿想得出来!哎哟,笑死我了!”他学着雍若的口气说,“这澡便白洗了!哈哈哈哈……” 比如: 某次下雨,某人拿着一把伞回来,浑身几乎湿透了,唯独那伞是干的。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那伞是别人送的一把簇新的好伞,他舍不得用,就将伞抱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给伞挡雨。哪知没几天,这把簇新的好伞竟被家里才三岁的皮小子拆了个稀烂,伞面被撕得稀碎不说,伞骨也折断了小半,把这人心疼得啊!将那皮小子一顿狠揍。思来想去,终究舍不得扔掉这把伞的残骸——这把伞他还不曾用过呢!就这样扔掉岂不可惜?于是他想了个办法,找了些竹条接好伞骨,又把家里的破布烂衫缝在一起,勉强拼成个伞面的样子,蒙在那伞骨上。此后一二年,他便只用这把破布伞。他婆娘嫌他丢人,劝他换一把好伞。旁人就劝他婆娘:你还是就让他用那把破布伞吧!给他把好伞,他又要给伞挡雨了! 而除了讲别人家的笑话,她也讲自己家的笑话。 比如:某天夜里,三弟的手,被同床共枕的二弟咬出了血,痛得从梦中哭醒了。原来,那一天某邻居给了三弟一块骨头。三弟啃干净了rou,竟舍不得扔掉骨头,夜里还偷偷不洗手,悄悄攥着那骨头睡觉。哪知到了半夜,他翻身的时候,那只还残留一点rou香的手便无意间搭在了二弟的嘴上。肚子空空的二弟,闻到嘴边的淡淡rou香,就做了一个好梦,梦到自己被人往嘴里塞了一只大蹄膀。于是,他抓住“蹄膀”,张口就咬…… 这些段子的内容大体真实,但她将讲述的顺序重新编排一下,又加了一些画龙点睛的小细节,以求更有戏剧效果,更加引人入胜。 而那些令人咂舌的荒唐可笑中,又暗藏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辛酸。 凤寥双手手肘搁在桌上,身体严重前倾,看着雍若的眼睛似乎在放着光。他已完全没有了贵子的娴雅姿态,反而像是一个等着听故事的小朋友。 他的情绪,也在跟着雍若的讲述跌宕起伏。他整个人,时而叹息不已,时而拍案大笑,时而横眉怒目,时而面带凄楚,整个人都无比鲜活起来。 眼看天色越来越晚,街上看灯的人已经稀稀落落,安子墨进来提醒说:“公子,该回去了。” 凤寥一怔,慢慢从雍若的故事中回过神来,脸上不自觉流露出了nongnong的不舍。 他看看安子墨,看看窗外的街道,又看看已准备起身的雍若,突然脸露哀求之色,眼巴巴地对雍若说:“今日元宵,不宵禁!” 雍若觉得他的样子有些怪异,话也有点奇怪:怎么,还舍不得走了?便问安子墨:“什么时辰了?” 安子墨道:“已经子时了!”又劝凤寥,“公子,再不回去,‘老太太’怕是要叫人出来找了。那就不美了!” 凤寥默了默,而后长长地叹息一声,视线在桌上溜了一圈,便道:“你让老板娘拿几个食盒来,把剩下这些菜都装了,让雍姑娘带回去。” 说完他便低下了头不说话,十分失落的样子。 安子墨略有迟疑,看了雍若一眼。见她没有羞恼的感觉,反而十分期待的样子,便不再多说什么,出去了。 雍若又舀了一点汤,慢慢喝了两口,脑子里回想着凤寥刚刚的样子,觉得他有点古怪,却不知怪在哪里。唉,想不通便不想了,反正要脱身了!此时她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放下汤碗,她小心翼翼地问:“凤公子,不知那十两银子……”你答应过给我十两银子哒!别食言啊! 凤寥猛然抬头看向她,先是满脸的难以置信,接着便有一种似恼似恨似羞似怒、雍若难以分辨明白的浓烈情绪,从他的眸子里晕染出来。 他气哼哼地大声道:“等子墨回来,我便让他给你!我身上可没带银子!”语气十分冲。说完他就扭头看向窗外,再也不看雍若一眼。他那两片不厚也薄、色泽艳丽的嘴唇使劲撅着,十分生气的样子。 雍若越发小心地问:“那……名刺呢?” 也别食言啊!好不容易找到的靠山,我真不想失去!在这个处处有强权的时代,有没有靠山,很多时候真的攸关生死啊! “今日未曾携带,改日给你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