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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下跪着府内的晚辈与丫头,一叠又一叠的纸钱被扔进了火盆中,一点一点被红茵的火蛇吞下,化为了灰烬,随着风便能轻飘飘飞起,盘旋在空中久久不落。 渐渐到了后半夜,灵堂上的人渐渐少了,可那个纤瘦的身影却是执着的跪在那儿,不曾动过半分,恍然间,就像是石塑般。 “姑娘,奴婢求您了,求您歇歇吧,这样下去,您的身子会受不住的。” 绿鬟近乎于乞求的哭泣声轻飘飘落在崔知晚的耳边,可少女似乎听不到一般,仍旧怔怔地跪在那儿,一双眸子没有了从前鸿雁蹁跹的生动,仿佛只是一滩死水,没有半点生机。 膝下钻心而冰冷的疼痛似乎已经让她麻木了,看着眼前这个厚重的棺椁,崔知晚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人生生挖出来了一般,空落落的,却是被灌进了更为冷冽的风。 母亲温柔的面容在她的脑海中一点一点浮现,让她不由想到了小时候,小小的她依偎在母亲怀中,吵着让母亲教她写字的情景。 那些回忆都还在,可母亲却不在了,而她此生,也再看不到那个熟悉的笑容,听不到那声宠溺的呼唤。 “姑娘——” 察觉到崔知晚眼神中的涣散与异样,一旁跪着的绿鬟越来越害怕,不由哭了出来。 一脸颓然的崔知琰看着这一幕也是钻心般的疼痛,疲惫而泛红的眸子满是不忍。 “阿晚——” 话音脱口,崔知琰才知道自己的声音已是嘶哑成这般。 眼前发少女仍然一动不动,崔知琰终于忍不住走上前,却是听到门口传来了动静。 只见一身素服的谢昀温然走了进来,腰间除了缎带,便再无旁物。 无声中,崔知琰与谢昀彼此颔首,当崔知琰脸色触动地看了眼灵堂前的少女时,谢昀也随之看了过去,双拳不由便紧了几分。 再松开时,谢昀缓缓走上前去,崔知琰这便示意屋内的人皆一同退了出去。 “阿晚——” 男子温和的声音仿佛一抹悠长的笛声,轻轻触动了少女的心,可眼前的少女仍旧不动,怔然失魂的模样,只让人觉得心疼。 “岳母大人若是看到你这般,也会难过的。” 听到这话,崔知晚终于微微动了动,下一刻,一滴泪便无声地从少女的脸颊滑下。 “那日母亲还答应我,回来与我一同用饭的——” 说到这里,少女语中渐渐哽咽,几乎难受到发不出声音来。 谢昀的眸子黯然覆下,下一刻便蹲身下去,半跪在少女的身边,默然凝视着少女苍白的侧颜,语中想说,却不知说什么。 “都是我的错,若我那日坚持陪母亲去便好了,或者回绝了郑夫人的邀请,便不会这样了——” 少女越说语中越发笃定,仿佛自己真的是那个罪魁祸首一般,苍白而虚弱的脸上满是自责与悔恨,一双手紧紧攥着,力道大的全身都颤抖起来。 谢昀见此心下一沉,当即双手扶住少女的肩膀道:“这不是你的错,你又何曾知道会有这样的变故,即便当时你陪着一同去,如今岳父大人与你的兄长要承受的痛苦只会更多。” 听到这番话,少女似乎僵硬下来,看着崔知晚这般,谢昀心中更是添了几分阴翳。 如今的他明知崔夫人的死因,却是不得不瞒着眼前的人。 因为他不想将少女牵扯进这个漩涡之中,也更怕所有的不利再一次转在她的身上。 “你没有陪着同去,岳母大人必是欣慰的。” 感受到少女渐渐平静下来,谢昀的神色更加认真,也更加温和。 “阿晚,你要好好的保重自己,送岳母大人最后一程,让岳母大人即便是离开,也能安心。” 话音落尽,崔知晚终于抬起头来,一双湿润的眸子静静地看着谢昀,当看到谢昀眸中的那抹温和,恍然间,她心内空缺的地方似乎正一点一点的注入了暖流。 她知道,谢昀说的没错。 自母亲走的那一天,父亲就像是一夜苍老般,就连身体也不复从前了。 而如今,长嫂怀着身孕,哥哥却是承受着悲伤与重任,独自扛起了一切。 她不能再沉沦了,即便为了母亲,她也要坚强起来,与哥哥一同料理好眼前的一切,照顾好父亲。 念及此,少女的眸中渐渐笃定,那一刻,柔弱的身子仿佛顿时撑起来了一般。 “谢谢你。” 少女的声音平静而温柔,谢昀心中终于微微一松,语中却是一如既往地温和。 “你与我之间,永远都不需要这三个字。” 少女闻言微微一震,嘴角渐渐勾起几分弧度,转而再看向那庄重而肃穆的灵堂时,眼眶不由再一次红了,却是难掩坚强道:“今夜,就让我哭最后一次吧。” 话音落尽,少女默然低下了头,一颗一颗的泪水再一次落在地上。 看着少女微微颤抖的肩膀,谢昀手中微微一捏,终究伸出手,用温暖的怀抱环住了少女,启唇间,是再温和不过的话语。 “哭吧,今夜我陪着你。” 话音方落,怀中的少女再也抑制不住般,紧紧攥住他的衣裳哭了出来。 …… 翌日,崔知晚已然平静了下来,默然地与几位长辈招呼前来吊唁的人。 而在这之间,正有那郑夫人卫氏。 原来,崔夫人生前待卫氏如女,卫氏的夫君与崔尚书又有师徒之情,因此卫氏因袁氏之死而自责不已,曾在事发当日便去了袁氏灵前长跪一夜,任何人劝也不起。 此事在崔家人眼中原本是意外,见卫氏如此,便更无丝毫怨恨之情。 可这卫氏倒是重情重义,只言袁氏待自己如亲女一般,因而乞求能如袁氏后人,在崔家帮忙料理后事,送袁氏最后一程。 第三百七十二章 里应外合 清晨的京陵暑意尚未起,崔府门前便已停满了车马,当丫头上前掀开车帘,谢昀已然上前来亲自扶了杨氏站定。 从外面看去,一切似乎都不曾改变,唯有府门前悬着的两盏白色绸灯,默然地昭示着什么,看起来凄清而又孤寂。 “母亲——” 听得谢昀轻唤,杨氏无声地收回了眸子,只有些叹息。 进得崔府,穿梭来往的人皆默契地不言不语,脸色显得沉重而肃穆。 直到了灵堂前,便见崔家长子崔知琰,崔家小女崔知晚携着一众亲戚女眷跪在那儿向来人谢礼,茫茫白色中,香纸燃烧出的烟雾缭绕,隐隐的啜泣声从里传来,仿佛能催人心肝。 当杨氏由谢昀扶着跨过门槛走进去,便见排头的少女脸色苍白无力,一双眸子满是疲惫,就像是被抽去了魂,仿佛一阵风便能轻易吹倒,全然不复初见般生动的女儿情态。 早就听闻,因着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