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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木鱼的素衣女子立刻回过头来。——箫是陈璞吹的,所以淮钧也来了。果不其然,一回头就看到淮钧静静地伫立在她的身后,脸色依然是温柔的笑容,就是眼里少了深沉,多了敬爱。淮钧上前扶起纭妃,跟着她坐到一边的木椅。才刚坐下,她便轻斥道:“钧儿,这个大日子你怎么能出宫?”“就是这个日子才要过来。”淮钧垂下眼帘,苦笑说:“母后该看看孩儿已经长大了。”“唉、你、’纭妃叹了一口气,责怪的话说不出口,只得说:“礼节总得要守的,明净纵然身在佛堂,也为钧儿你感到高兴。”听到纭妃的自称,淮钧心里就更为难受,好像被她亲自鞭打了一下,却依然勉强地扬着嘴唇,苦涩地说:“父皇批准我过来的,他让我来看母后。”“他、”纭妃顿了顿,然后把这几年好不容易才起伏一下的心脏平静下来:“他还好吗?”“他自是好,就是身体虚弱了不少。”淮钧知道纭妃心中还记挂着圣上,可是他这个做儿子的却似乎没有将父亲放在心上。他心里有着难解的结——他把当年纭妃出走永宁寺统统归咎于他的父亲,不问因由,只因为圣上从头到尾都没有把纭妃接回宫中。他的视线不断游移,最后落在佛堂的佛像上。好像受到引领似的,他走到佛前,恭敬地跪下,双手紧合,诚心地许下他要的愿--佛祖在上,请让我成此大业。接着,便叩了三个头。纭妃望着他这个举动,不禁有些痛心,这个皇三子还有什么是求不得的呢?她走上前,扶起他,问道:“求什么?”淮钧的目光依然停留在金身的佛像,陈璞的萧声声传入耳,激起他一份异样的感觉,好像是罪恶将会缠绕上他,佛像仁慈的眼睛在告诫他放下心中的执念。可是他锐利双目,直视着佛像的眼,暗道:“最是无情帝皇家,假若衪真的通晓一切,就不该要我轮回到帝皇家。”心中的欲望越扩越大,足以掩盖一切罪恶感。他说:“我要为皇。”又看向纭妃,放柔了声音:“我要把母后接回宫中。”纭妃的脑袋被这句话炸得体无完肤,空白一片,就只剩下这一句话。过后,才在这句话之中蔓延出无尽的事情。当年他也是这么说,当年他就是为了帝位而选择迎娶她,立她为后,那个时候人们都是声声恭贺,谁料到最后她会放弃一切,走上佛门这一路?她阖上眼,至今依然记得他说爱她时的坚定,却深刻于他谈起他最爱的人时的无悔。她心里发疼,抬起手用力按着胸口,用力吐出这几个字:“钧儿,那个位置不能求。”“为何?”淮钧不明所以地看着纭妃。而纭妃只是更决绝地说:“明净不会回宫,三个月后,明净就会落发,潜心空门。”“落发?”淮钧先是讶异,下一刻理智就被涌上来的愤怒覆盖住了:“为什么?为什么!母后你这么做等于再次抛下孩儿!”“钧儿,你走吧。”纭妃别个头去,随即听到一声巨响,她再转头的时候淮钧已经走了,她只得向着佛像跪下来,口中唸唸有词,脸上淌满了泪。淮钧一路往前奔,拳头愈抓愈紧,五指深深陷在掌中,维持着仅有的一丝理智,在这丝理智还没断裂前跑到静心湖,抱上那个蓝衣身影,这才让眼泪随着理智一起奔溃瓦解,湿了陈璞的肩膀。陈璞惊得立刻放下萧,听着淮钧哽咽,只敢轻声问:“钧哥,怎么了?”“璞儿,怎么办、怎么办、母后要落发了,她不要我了、我该怎样……我该怎么办?”淮钧的眼睛模糊了,声音流露了十分的软弱。“没事、没事,不是还有我吗?”陈璞握着他的手,不知所措地说。“可是我没有娘了,没了,她落发是因为不要我了吗?”淮钧“呜呜”哭着,孩子一般慌乱,像当年一样痛彻心扉。“我也没有娘啊,可是我有你!”陈璞把他的手我的更紧,一声又一声安慰道:“你还有我、你还有我……”天色昏黄,淮钧才终于平静下来,被陈璞一句又一句的承诺平静下来。他与陈璞坐在湖边,陈璞取笑他道:“你看你,这么大的一个人还哭成这个样子。羞不羞?”“怎么了?”淮钧红着眼睛,揉揉陈璞的头发:“你敢嫌弃我?”“就是嫌弃你。”陈璞低头暗笑,下一刻就被淮钧强硬地抱在怀里。“不可以嫌弃,就你不可以嫌弃。”?☆、第二章? 昭和殿的风光最好,种了一树树玉兰花,白花在绿叶中迎风摇曳,好不雅致。纭妃最爱玉兰花的素雅清香,陈璞则喜欢它的清净纯雅。箫声随着风而来,风里则带着玉兰花香,顿时间烦忧全没有了。淮钧摆手示意身后的宫婢和太监退去,默默地伫立在花香之中,靠在玉兰树下,含笑地看着眼前比玉兰花要好的风光--正午时分,阳光在叶的隙缝间洒落,落在树下的青丝上,眼眸中,箫音里。自打多年前遇上了陈璞,淮钧就一直以为陈璞是这天下间最好看的男子,清秀俊逸,一双干净澄明的眼睛犹如玉兰,为他添上了几分出尘,尤其他吹箫时,专注的神情总是令淮钧心动不已,情愿时间永远不走。他就一直伫立着,直到一曲罢了,陈璞才把思绪放回他的身上,对他一笑,问道:“好听吗?喜欢吗?”“好极了,所谓此曲只应天上有。”淮钧捧场地说,走到陈璞身边,拿出手帕替他抹去额角的汗,然后拉他沿着树坐下,享受着南风拂来的惬意,“我还以为你看不见我。”“早就看见了,就是想让你听听我吹的曲。”陈璞举起萧,摸着上头经年累月而来的细纹,叹道:“吹了这么多年,久了,声色也差了。”“嫌弃过我,又嫌弃这玉屏箫了?”“没——有,小人不敢。”陈璞夸张地拉长话说,再喃喃道:“不就是说说而已吗?”淮钧低笑了两声,伸手接过玉屏箫,“这是我送你的定情物,像酒一样越久越好,再好的声色可都比不上里头的情谊。我的情谊,自是矜贵。”“哎呀!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不知羞?谁像你这么说话的?”“情之所钟,还讲什么羞不羞?我都恨不得把整颗心掏给你了,更别说这层脸皮,不要也罢。”语罢,淮钧还捏了捏陈璞的脸,笑道:“正好你脸皮这么薄,我把我的都撕下来给你好了。”“你可别撕给我,你不要脸,我也不要你的脸――哈哈――”说到一半,陈璞忽然大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要真撕了,那该多丑?到时候别说我不认你,这昭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