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017
子的工具? “原来如此。”桓子澄淡声说道,面上仍旧无甚表情,“想来彼时的桓氏实在太强,便是先帝亦难以一手灭去,便只能以此法为陛下开路了。” 莫不离冷冷地看着他,目色如冰:“你桓氏也是咎由自取,若是当初便择明主而投之,又如何会等来那流配之罪?” “靖王虽好,却终不及先帝有帝王之才。”桓子澄神情平静,纯然一副就事论事的态度:“靖王为人优柔寡断、行事瞻前顾后,若为天子,只怕我大陈如今已在赵国铁蹄之下。” “满口胡言。”莫不离冷嗤一声,却也不曾动怒,唯神情中满是不屑:“这也就是你一家之言罢了,我父王乃是仁厚之君,若为天子,定教天下百姓归心。” 听着他的话,秦素却是微微起了眉,心中划过了一个念头,不由启唇相问:“皇曾祖父的那个心腹,后来……是不是逃去了颍川?” “遗诏都拿到手了,公主还要来问我这个?”莫不离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微带讽意地看向了秦素。 秦素也不以为意,淡声道:“若一切皆明,本宫又何必站在此处喝风?” 莫不离想了想,竟点了点头:“也是。若是你们把一切都想明白了,只怕我这会儿已经死了。” 说这话时,他的面色很是平淡,一面说话,一面便微垂视线,扫过不远处的雪野。 水、云二宗的尸身就在那里,已然覆了半身白霜。 在他们的尸身之下,血泊如一面赤红的镜,映出漫天飞雪,那雪花点点落入其间,一丝丝涤去那刺目的鲜红,将那颜色也给洗得淡了。 “再之后,又是如何?”秦素继续问道,似是并没感受到莫不离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短暂的伤感气息。 莫不离被她一言惊醒,抬起头往四下看了看,自嘲地一笑:“罢了,你们的目的就是来听原委的,我险些便忘了。” 停了片刻,他便将两手扶在了膝上,启唇言道:“诚如公主所言,皇祖父的心腹见势不妙,便连夜带着遗诏逃出了大都,也的确是逃往了颍川方向。先帝一面派出大批人手追杀,一面便在以桓复诚为首的三公推举之下,登基为帝,改国号为永平。而我父王对此间内情,却是半点不知的,只以为先帝是顺理成章继的位,因此真心臣服,仍旧当先帝是个好兄长。” 他说着便勾起了唇,面上的讽意越发地浓:“先帝也真是个好兄长,在他登基之后,便立时封我父王为靖王,还赐下了封地,真真是兄友弟恭,好一番温温作派。只是,就在那之后不久,我那几个未曾谋面的兄长,却全都病的病、死的死,到最后,满靖王府中,竟再找不出一个小郎。” “先帝何以只杀王府中的小郡王,却不肯杀靖王?”秦素此时便问道,眉心微蹙:“先帝雄才伟略,若想要杀掉靖王,想来也不难罢?” 莫不离不屑地“哼”了一声,冷冷地道:“公主殿下未免太缺见识了。堂堂靖王,又岂是先帝一句话就能杀得了的?我父王那些年来也不是毫无准备,若不然,又如何能护得我平安长大?” “原来如此。”秦素了点了点头,神色安静:“的确是本宫短视了。看起来,靖王当年亦大有争储之意,既如此,则他后来谋反被杀,也并不算无辜。” 第1031章 不胜衣 此言极尽无情,然莫不离却也并不曾动怒,只神情有些茫然,怅怅地望向这一片大雪,良久后,方叹了口气:“帝王家中无兄弟、无父子。父王当年若真的老实本分,只怕……就不会有我了。” 秦素没说话,心下却是深以为然的。 无论靖王有无争储之意,只要他与先帝是兄弟,那么等待着他的,就永远只两种结局,或者生,赢得无上至尊,或者一死,成为龙椅下的一抔黄土。 “自王府中小郎相继出事之后,父王才开始察觉到情形不对,便渐渐对先帝也起了防备之心。”莫不离的语声又响了起来,拉回了秦素的心续。 秦素侧耳聆听,只听他又继续说道:“永平三年,我出生了。为了让我好生活下去,父王用了些手段,让先帝并所有人皆以为,靖王府新添了一位小郡主。先帝对此自是乐见,于是赐了我封号‘琉璃郡主’,并亲自为我取了名字,叫做郭士谨。” 他扯动着唇角,面上是一丝极凉的笑:“这一个谨字,大约是取给我父王看的罢。而那封号,亦是以易碎的琉璃为名。想来,先帝是在借此警告我父王,荣华易碎,唯谨言慎行,方可长命。” 桓子澄凝视着莫不离,脑海中似又浮起桓道非的话语。 琉璃郡主,美貌无双。 他委实瞧不出,这个容貌油滑的莫不离,怎么就能与“美貌无双”四字搭上关系? 此时,便见莫不离又道:“说来也是天幸,我生下来就很瘦弱,幼时常常生病,并不常见人,这倒也坐实了女子天生体弱的说辞。先帝几番试探之后,终日是真的放下了心,只以为我是女子。而我自己却是从记事起就知道,我本是男儿身,父王时常召我近前,亲自教导于我。只是,在外人面前,我却仍旧需要扮作女装,以瞒过先帝。” 他的神情有些惘然,目色渐呈苍茫。 雪飞如飘絮,他就这样担着两肩白雪,定定地坐在原处不动,面容怅怅,似是想起了久远之前那些事,与那些人。 秦素遥遥地看着莫不离。 单衫映雪、弱不胜衣。 此刻的他,实是宛若画中士子,独坐于大雪之中,遗世而又独立。 秦素不免有些咋舌。 就在方才她还觉得,就凭莫不离这张脸,扮作女子又有谁会信?可现在她却又有点相信,这莫不离年轻的时候,怕真是极为动人的一位“郡主”。只瞧他此刻之风姿,她已然看得有些痴了。 “郡王与家君,是如何结识的?”桓子澄冰冷的语声随风而来:“桓府中诸处秘室,郡王尽皆授于阿蒲。想必当年郡王与家君,或者说是与我桓氏,关系匪浅。” 语声一落,画幅立散。 霎那间,那画中高士便转作了阴鸷男子,只一个眼神,便叫人心生寒意。 “我与尊君之事,不提也罢。”莫不离想也未想,言简意赅地回了一句。 看起来,他是根本不想说起这段往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