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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棵白杨树孤零零地挺立他的身边,树上的叶片已然枯黄,秋风扫过,飒然作响。 西风古道,马鸣萧萧。 桓子澄的视线,停落在了极远的地方。 在这片旷野的尽头,那远处灰云堆积之处,有一片隐约的城池的轮廓。 北地的秋天,西风冷且劲,纵然有大片的阳光照在身上,亦只有些微暖意。 桓子澄收回视线,再度低头读信。 阳光落于他的侧颜,于挺直的鼻骨旁刻下浓重的阴影。他垂眸看着手里的信,视线微微滑动,冰冷的脸上,一无表情。 好一会儿后,他方才将信折进袖中,负起了两手,转身往回走去。 大片的旷野被他抛去身后,那阔大的空寂仿佛没有尽头,而在他的身前,却陡然现出了一座笔直的山峰。 在这片阔远的平原地带,这座山峰就如被巨人从地底下生生拔起的一般,突兀而又奇诡,山势险峻、寸草不生,唯大块的黄色、青色与黑色交织的石块,被经年的朔风吹成奇形怪状,累满整座大山。 第863章 二宗师 以这座山峰为首,那平坦的旷野亦于此处断然中结,如同被群山一刀割断,连绵起伏的大山横亘于其上,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桓子澄步履从容地往前走去,直到行至马车旁,方才停下了脚步。 在马车停靠的正前方,是一条窄细的山道,山道两侧是直上直下的峭壁,夹住了一线细细的蓝天。 遥遥地望着这条山道,桓子澄面无表情。 李隼一脸肃杀地跟在他身旁,手按剑柄、面色极为冷峻。 当此际,前方陡然传来了数声低喝,随后是“呛啷啷”拔剑之声以及兵戈相击之声,杂以男子低沉的呼喝与啸声,此起彼伏,响彻山道。 这分明便是有人正在打斗,而在那山道的拐角处,亦偶尔有兵器的寒光一闪而逝,然桓子澄却仍旧是面无表情,就仿佛没听见一般。 “这是第几拨了?”他淡然地问道,伸手掸了掸袍袖。 李隼利落地叉手道:“回主公,是第三拨了。” “唔。”桓子澄点了点头,不复再言,却是又自袖中将信取了出来,仔细地看着。 李隼亦是面无异色,仍旧侍立在他的身旁。 在他们的前方与两侧,是桓府的大队车马。此时,这些车马皆停在了山道的入口处,侍卫在前、仆役在后,形成了一个十分标准的半圆之阵,而无论侍卫还是仆役,皆是一派的镇定,就好象前方的打斗与呼喝根本不存在。 便在这诡异而又有序的氛围之下,桓子澄面色平静,视线在信笺上来回滑动。 好一会后,他方才微启了唇,唇畔漏出了些许话音:“晋陵公主……竟会写曲?” 这话听着像是自语,然而他却转首看向了李隼,仿佛需要他给出一个答案。 “回主公,属下不知道。”李隼想也不想,利落地答道。 这回答几乎使人发笑,然桓子澄居然微微颔首。 那一刻,他面上的神情有些怪异,既像是感慨悲怆,又像是欢喜不禁。 “虽然早有所感,可……我还真是……没想到。”他再度轻声语道,语气极为复杂,竟叫人听出了悲喜交织的意味。 “原来,她与我……是从同一处而来的呵……”桓子澄的声音低得如同耳语,李隼依然面无表情,站在那里连根头发丝儿都没动一下。 桓子澄的叹息,亦在这寂静之中渐渐隐去。两个人皆不再说话,这一队车马也兀自安静着,除了马儿打响鼻的声音,以及呼啸而来的风声,便只有前方传来的打斗声,且,那打斗之声也在渐渐变弱。 数息之后,一直浑身紧绷的李隼,蓦地气息一松,旋即转向桓子澄躬了躬身:“回主公,他们回来了。” 随着他的话音,便见那山道中蓦地现出了两个老者,其中一老者身穿黑袍,高瘦如竹竿,而另一人则着灰衫,矮胖如圆球。 这样的两个老者同时出现,似乎是有些滑稽的。 可是,当你看见他们时,却生不出这样的感觉,唯肃杀之气扑面而来,几乎迫得人睁不开眼。且这两名老者纵是形容完全不同,可他们的眼睛,却是同样地锐利与刚勇,步态行止更是气度非凡。 这两个人慢慢地走到圆阵前方,那守在前头的侍卫便给他们让出了一条路。 李隼立时迎上前去,躬身道:“见过鲁宗、见过孟宗。” 那身形高瘦的鲁宗“嗯”了一声,算是回答,而矮胖的孟宗则瞪了李隼一眼,骂道:“没出息的东西!” 李隼摸摸脑袋,什么话也没说,引着二人来到了桓子澄面前。 “见过主公。”一见桓子澄,二人立时肃声行礼,执礼竟是甚恭。 此时,桓子澄冰冷的脸上亦有了一痕浅笑,上前扶起了他们,和声道:“辛苦两位了。” 孟宗直身而起,拍了拍圆圆的肚皮,笑呵呵地道:“幸不辱命,可见小老儿这把骨头还管用。”说着他又往地上吐了口唾沫,不屑地道:“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三不两下地就死了,没劲儿透了。” 李隼便低低地道:“徒儿说要去的,您老偏不乐意。” “怎么啦?还不兴让我玩儿一回的?”孟宗立时眦起了满脸的胡子,眼睛瞪得铜铃样大。 李隼缩缩脖子,没再吱声,一旁的鲁宗十分难得地开了口:“你也省口气,就剩一个徒弟了,再吓跑了该当如何?” 他的声音不如孟宗洪亮,而是较为低沉,且吐字微涩,显是不常说话。 孟宗立刻瞪了他一眼,而奇怪的是,这一眼瞪罢,他居然没再说什么,嘟嘟囔囔地走去了一旁,看起来竟像是听进去了。 桓子澄面现温笑,款声道:“两位宗师请先下去休息罢,余下的事交予李隼他们便是。” 鲁宗与孟宗向他微一点头,便退了下去。 待他们离开后,桓子澄便转向了李隼,吩咐道:“请哑叔过来。” 说这话时,他终是放下了信,面上的神情也恢复了平素的坚冷。 “诺。”李隼应了一声,飞快地下去传话,未几时,哑奴便走了过来。 桓子澄往车边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