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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身让进了苏长龄,随后便退了出去,顺手将门也关严了。 苏长龄在屋门处站定,举眸四顾,但见雅间儿的正中置着个大炭炉,醺醺然散发着暖意,墙角是玄漆高几,几上架着一只细颈大肚青瓷花瓶,瓶中有寒梅绽蕊吐芳,冷香扑鼻,另一侧的墙角立着四扇玄漆屏风,靠窗的位置则置着椅案。 此时,那大案旁正立着一个男子。 那男子身形修长,颜若冰雪,谪仙般地俊美,然气韵却是清冷无情,仿若灿阳下的冰山,耀眼之下,尽是寒冽。 “见过主公。”苏长龄微微躬身见礼。 他的语气并不似寻常人那样对自己的主公充满敬畏,反倒带着几分随意或者说是洒脱。 那冰雪般的美郎君面色平静地看着他,冰冷的眸子里没有一丝表情:“我不是先生的主公,先生还是唤我和静罢。” “于礼不合。”苏长龄笑着摇了摇头,态度仍旧不能算得上尊敬,只是纯粹不愿有违礼数而已,“桓氏大郎君的字,可不是我一介门客能唤得的。” “如此。”桓子澄面色泠然地点了点头,再不置一语。 “难为主公竟找到了这里。主公只说要寻一个能赏小九川风景之处,我便提前约下了此处,这地方应该还不错吧。”苏长龄漫声说道,一面便很是随意地解下斗篷,搭在了一旁的椅背上,复又行至炉前烤火暖手,一行一止皆是自然无比。 桓子澄却也没显得很吃惊,对于苏长龄这种熟稔的举动,他似也习以为常了。 “地方不难找,苏先生却是迟了半刻。”他淡声说道,声线中像是染上了屋中冷香,听来虽动人,却又冷到了骨头里去。 “江家宴饮,我恭陪末座,来得迟了,主公见谅。”苏长龄不紧不慢地说道,终是将手指烤得暖和了,便缓步走到了大案前,站在了桓子澄的对面。 桓子澄抬眸打量着他,复又垂眸,眼底深处,隐隐划过了些许情绪。 前世时,他眼前的这个人,是叛去了赵国的。 在桓家未灭之前,苏长龄曾被桓子澄视为最危险、也最难应付的对手。 而此刻,这个前世的对手却正含笑站在他的面前,与他围炉叙话,状若老友。 桓子澄的心底里,浮起了一丝极淡的苍凉。 这时候的苏长龄,看上去可真是年轻啊。 他的脸上还没有生出细密的皱纹,眼睛里也还没有那些强烈的愤怒与仇恨,更没有欲将这天下碾成齑粉的怨毒。 此刻的他,行止翩然、面若温玉,怎么看都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让人根本无法将之与愤怒、复仇与偏执般的疯狂行径联系在一起。 这样的苏长龄,居然能够为他桓子澄所用,即便此刻两人相对而立,桓子澄仍旧有种如在梦中的恍惚。 “江九郎已然赴任泗水,吕氏府兵正在集结。”苏长龄清润的语声传了过来,将桓子澄自思绪中唤醒。 他淡淡地“唔”了一声,坐了下来,又指了指对面的椅子,道:“苏先生请坐。” 苏长龄依言坐下,温笑道:“我记得主公曾言,将会毕其功于一役。我且斗胆猜一猜,这一役,是不是就在泗水?主公两度命我荐人去泗水,是不是就是想在泗水定胜负?” 说这些话时,他的眼中有着强烈的野心与斗志,似是对即将于泗水燃起的战火充满期待。 果然,他还是他,一点没变。 这一刻的苏长龄,与桓子澄记忆中那个疯狂大胆却又精明冷酷到了极点的苏长龄,重合在了一处。 桓子澄垂下眼眸,未置可否。 泗水之战,是否会成为关键的“那一役”,还有待观察。 所谓提前布子,也未必就真的要将这步棋用上。或许到时候局势变幻,这一役便会改在广陵、晋陵或者是更远些的辽西。 谁知道呢? 桓子澄低垂的眸子里,有冷意一闪而过。 对于他的冷淡态度,苏长龄似乎已经非常习惯了,此时见状也并不介意,提起茶壶给桓子澄倒了盏茶,语声低微地道:“今日小宴,杜骁骑与周都水都来了,虽只是寻常饮酒作乐,但从他几人言语中能够听出,杜骁骑恐是有意于将广陵置于掌中的。” “广陵不是已经姓杜了么?”桓子澄淡声说道,将茶盏端了起来,却并没去喝,只慢慢把玩着,面上仍旧没什么表情。 听得此言,苏长龄便笑了笑,温润的语声如暖水过耳:“杜骁骑对其子四郎,并不满意。”言至此节,他便意味深长地看向了桓子澄:“毕竟,杜四郎的身上,流着桓家的血。” 桓子澄的唇角动了动。 苏长龄知道,当这个动作出现在桓大郎的脸上时,通常便意味着,这一位正在冷笑。 这种几乎没有表情的表情,随着相处时日渐久,苏长龄也能够摸索出几分来。 “既然杜四有本事坐上那个位置,他就一定有本事守得住。杜骁骑,不过是肖想罢了。”桓子澄淡然语道。 前世时,杜光武乃是桓九娘所出之事爆出来后,杜骁骑为了向桓家示好,曾经将一部分杜氏府兵交给了杜光武带领。 便是凭着这支军队,杜光武硬是撑到了桓家被灭之前,也没有将兵权分出去一点,并且还将这支军队带得越来越强,甚至最后令得中元帝都不敢轻易动他。 杜四郎就是一头满怀仇恨的独狼,谁也别想命令他怎么做。而广陵如今正在杜四郎之手,他若是不想放手,杜骁骑是绝对讨不了便宜去的。 第676章 十二字 桓子澄的眼底深处,隐约划过了某种情绪。 “杜四的身份,一定不可以叫人识破。”他淡声说道,将茶盏搁回了案上。 “此事容易。”苏长龄立时便接了口,语气颇为轻松:“觉慧一除,此事必永无人知。” 说到这里,他用一种探究的眼光看向了桓子澄,问:“只是,主公确定要这样做么?” 桓子澄垂眸看着茶盏,淡声道:“只能如此。” 苏长龄看向桓子澄的视线里,便多了些许凝重。 “在杜四郎与先……杜夫人之间,觉慧是唯一的连线,杜四郎口中虽不曾说,但观其行止,他怕是将觉慧视作了半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