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小说吧 - 言情小说 - 十二年,故人戏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49

    ,莫要砸伤了谁。

    台下亲眷和戏子们都惊喜着,互相推搡着,将场子让出来,纷纷仰头看向二楼。

    傅侗文抓了一把袁大头,尽数洒到楼下,大把的银币,在月光和灯光里,闪着炫目的光,冰雹似地砸到了戏台上。

    一时噼啪作响,像有人点了一串炮仗,过年般的热闹。

    底下的人大笑着,又喊着讨赏。

    这回六小姐也放开了,带领一帮姐妹,学着傅侗文,一把把抓了银元撒下去。一楼喝彩不断,二楼的小姐和小少爷们也笑声不停。

    几个姨娘和夫人见孩子玩得尽兴了,自然高兴。

    “还是三弟会耍派头,明日传出去,父亲面上又要添光了。”傅二爷笑着对老夫人说。

    “是啊,”二少奶奶也帮着说,“眼看要年关了,戏班子要去各个府上的,传起话来快得很。”

    “侗文啊,从未给你丢过人。”老夫人也在一旁说。

    几个姨娘喜好这个三少爷,全在附和着。

    灯火齐明,喜乐喧天,一家合欢。

    到这氛围上,连傅大爷也不得不跟着家里人,为傅侗文说了好话。

    傅老爷虽不表态,但也是心境大好,他看一眼傅侗文:“今夜是有了正经样子,要是能看懂做父亲的苦心,娶了幼薇,才是真在孝顺我。”

    傅侗文离得远,两手抄在长裤袋里,倚在柱子上,在看楼下的热闹。

    因四个月的囚禁和久病,脸比过去更显瘦削了。

    二楼上挂着的几个大红灯笼,被风吹得打转,一个个福字时隐时现。他的眼在灯笼的光火里也时亮时暗,亮时是月下湖面,水光潋滟,暗时又是深山落雨,山色空蒙。

    ***

    回去时,傅老爷吩咐傅侗文送辜幼薇。

    万安则护送沈奚回了院子,既担心她心里不舒服,又不晓得怎样劝,一路支支吾吾地从月亮说到当下时局,想学傅侗文忧国忧民的样子,可没说两句没了词,更是尴尬。

    “我去书房,你去睡吧。”她到了上房门前,不想进去。

    心里堵得慌。

    “这么晚,沈小姐去书房做什么?”

    她苦笑:“你一路都变着法子哄我高兴,又是在做什么?”

    “我晓得你不高兴……只是不晓得,去书房能有什么用。”

    沈奚将棉布帘子掀开,笑说:“去找两本书,看看就宽心了。”

    “也对,”万安当了真,“那您去多看几本,消消气。”

    沈奚进了书房,却笑不出了。

    今晚种种,她看得出,辜幼薇回来是为了和傅侗文旧情复燃。女孩子表现的十分积极,傅家长辈也有意促成……她从书架上抽了几本书,偎到窗边的榻上。

    这屋里不比卧房的地火,只有两个取暖的炭炉在烧着,沈奚怕冷,把能盖在身上的东西都压在了腿上。墙角有个及顶高的西式落地钟,在为她无限放大着分秒的流逝。

    她低头看一会书,静不下心,于是把书垫在了头下,心里头赌气着想,今晚就睡这里好了。坐轿车都送了半小时,是要送出北京城吗?

    风霰萧萧打窗纸,更添心烦。

    有冷风拂面,棉布帘子落下的动静。

    回来了?

    沈奚强忍着,不睁眼,想听他先说话。

    可偏没有人对她开口,人佯装闭眼久了,总会因为心虚,眼皮打颤。过了会,她熬不过傅侗文,睁眼去找他。

    恰看到他笑吟吟地靠着书架,回瞅着自己,也像等了许久。

    沈奚撑着手臂,坐直了,理自己的头发:“不小心睡着了。”

    “下回要睡这里,先吩咐下去,让人多烧几个炭盆。”他笑,拎着一本书到卧榻边上,也不脱鞋,斜斜着倚到她肩上。

    还生着气呢……

    沈奚埋怨地瞅了他一眼,挪着身子,避着他。

    可他有时无赖起来,会忘了他的年纪和身份,像个十几岁的纨绔少年郎,比如眼前的他就是这样,也不管她如何躲,偏赖定了她的肩。活生生地靠着、倚着,直到将她逼到墙角,终于得偿所愿地倚到她身上:“冤枉得很,送人出去汽车就坏了,等她家人接,吹了不少得风,头很疼。”停了好一会,没了下文。

    睡着了?头疼?要不要喝点驱寒的东西?

    忧心才起,又听他笑着问:“央央你说,头这样疼,却见不到你一个好脸色。我是不是很可怜?”

    第28章 第二十七章 奈何燕归来(3)

    恶人先告状。

    沈奚听他语气是在捉弄自己,故意木着一张脸:“从你进屋,我就没说过你一句,哪里来的脸色不好?”

    “我去拿个镜子,让你自己看一看。”他作势下榻。

    沈奚还以为傅侗文真要走,急着说:“屋里热,外头凉的,你别来回折腾了。”

    这一句正中下怀。

    傅侗文探手,把她脚下的黑貂皮拉起来,抖了抖,重新替她盖在了腿上。

    原来他不是要走,不过是嘴上讨个便宜。沈奚又懊悔自己上了他的当,瞥一眼他,竟把斜纹软呢的西装都脱了,大冬天的穿个马甲和衬衫,也不怕受寒。

    “给我也盖一盖?”他低声问。

    沈奚抿了唇角,还屏着一口气。

    傅侗文微笑着,捉她的腕子,引着她的掌心压到了自己的额头上:“你摸摸看。”

    数九寒天,他竟有了一额头的汗。是虚汗。

    “你是真头疼?”她刚刚是料定他在佯装,猛触到这些,心抖地一颤。

    “何时骗过你?”他望着她笑。

    “我去叫谭先生。”

    “我叫了,进院子时说的,人一会就来。”

    “你是出去时犯头疼病了,还是回来时候?”

    “一晚上都这样。”

    “从看戏起?”

    傅侗文笑了声:“你这套问题,方才庆项都问过了。院子里有两个医生,还真是麻烦。”

    他这人,越是身子难过,越喜欢笑。

    “那我不问了,你来,靠着我。”沈奚想让他挨着自己休息,不再出声。

    见沈奚真不恼了,傅侗文也不再偎着她。

    他枕在墙壁上,和她并排坐着:“晚上那折戏,可听过?”

    “没有,我听过的戏很少。”幼时有,但大多记不清了,后来逃命来北京,花烟馆里谁会给她唱曲听?再去纽约,留学生们也自发地抵制旧习俗,不喜好谈戏曲和古文。

    “。”他低声说,“讲的是老者薄有家产,为女儿招了个落魄书生,做上门女婿。”

    “后来书生考上状元,把小姐抛弃了?”沈奚猜。

    戏文都是这么编的,千篇一律,套个板子似的。不论多贫贱夫妻恩情重,一朝男人考上状元,就成了负心郎。

    “倒猜得准,”他笑,“不过戏文里没后半段。原本的故事里有,。这戏取得是前半段,到喜庆的地方就结束了。”

    “还是到喜庆的地方好。”她笑,毕竟是过寿。

    “是啊。”他轻声感叹,没来由地声低了,说,“我们央央也曾是个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