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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人事都不停留,终于抓着彩杏向自己房间内去了。 沈寒香这才入内与沈平庆侍疾,先替他擦手擦脸,下人端来汤药,她便一勺一勺吹凉,喂与沈平庆吃。 “夫人回去了?”沈平庆自摔了腿便不常说话,开口时嗓音分外喑哑,他咳嗽两声,丫鬟捧着痰盂接了去,沈寒香递茶与他漱口。 “大娘这些日总不能睡,丫鬟带着去睡了。也在吃药。”沈平庆消瘦得十分厉害,去庆阳之前尚且有些发福,如今却似是个坐起身就要散架的骨架子。沈寒香看得心里难受,面上却不得露出分毫,与沈平庆说了两个笑话,沈平庆嘴角微微勾着,眯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直至沈平庆露了睡意,沈寒香方才站起来,替他盖上被子,哄着沈平庆入睡之后,便就坐在床前发呆。 门外来人嘘声,沈寒香扭头看见三两站在门上冲她招手,过去一问,说是侯府的小厮来递了信。 沈寒香接了信揣着,午时不到,徐氏又来,离了沈平庆的院子,才将信纸展开来看。 【随行伴驾,已至于南林,闻乃父有恙,未知详情,凡所需所求,可书信告知,清必竭力相帮,万勿羞于开口。】 沈寒香眉头稍松,沈平庆确实急缺几味名贵药材,且非是一时之用,便回房写了,交予小厮,命其带回。 及至晚间卸了妆,沈寒香坐在床边出了回神,吹去灯,抱膝坐在床上,久久没有困意。又爬起身,几次三番点灯又吹,外间三两见了,便进来问:“姐儿可要奴婢陪着睡?” “你自睡你的去,不必管我,方才起来找扇子,已找着了。”沈寒香手头捏着那把黄杨木头扇子,那扇子本是为赏玩之用,使起来确实不及寻常蒲扇。不过能避蚊虫,也是一样妙用,且带一股淡淡香气,有定神之效。沈寒香恍恍惚惚靠在窗下打盹,不片刻竟真就睡了过去。 醒来已天光大亮,叫人进来伺候着漱洗,吃过早先去向马氏问安,侍奉马氏吃药,再辞过马氏去向徐氏问安,与徐氏一同过沈平庆院中,徐氏吩咐她在门外候着。沈寒香便就在院中等,至徐氏出来,才进门侍奉沈平庆吃药吃饭,半月多来总是如此过了,不需多提。 沈平庆双腿恢复无望,月底时陈太医辞去,开了方子,徐氏粗粗看过,吩咐将沈平庆长期要吃的药都买办回来,汤汤水水中度日,沈平庆日见虚弱,时常大半日不说一句话。 起初或还有一两句话吩咐安慰沈寒香,渐渐呆滞起来,每有人入门,眼珠也不随着人转了,只是坐着。偶或叫下人在院子里支起一张矮榻,挪去院中晒晒日头。 陈太医离了沈家,并未回京,由侯府来人接了去南林行宫。到时已是三日后傍晚,酉时刚过,夕阳金灿灿耀了一池。 孟良清站在池边喂鱼,净了手走来,向陈太医打听沈平庆的病情。 陈太医躬身请安,方立起回话:“下肢怕是无望了,摔得太重,且一路抬回又耽误了诊疗接骨的时候。” 孟良清略一思忖,尚未说话,见陈太医四处张望,因问:“老先生在寻何人?” 陈太医回道:“本是夫人派下官前去,理当回话,不知夫人现在何处。” 孟良清若有所思,想了想说:“陪着林贵妃在太后老祖宗跟前说话,怕一时散不了,你便与我细说了,待那边散了,我与母亲回话便是。” 于是孟良清详细问过沈平庆的情况,状似无意提及一句:“母亲那边,是何时让老先生过去沈家看望的?” “十八日前,下官当日无需入宫应卯,约摸是辰时前后。” 孟良清点头表示知道了。 晚间阮氏命人来叫孟良清至太后跟前陪着用膳,饭毕,与阮氏一同告退出来。路上孟良清边走边回禀陈太医来时回的话,阮氏听了,不禁叹气唏嘘:“想不到一夕之间,沈家竟就没个顶梁柱了,沈家上下的娘儿们都该怎么办,不如你早些将沈寒香迎娶过门,届时我们免不得帮衬着些,那边日子也好过些。” 韶秀从旁递上块帕子,天热,阮氏有些出汗,以手绢拭了去,神情间十分倦怠,略与孟良清说了两句,便就由韶秀扶着回去。 路上韶秀因问:“少爷与严家安排的女儿还没见上面,怎么夫人又提要少爷快些迎娶的事?” 阮氏瞥她一眼,懒怠地按了按紧绷绷的额角,头饰累赘,累得她头皮发疼,一时厌烦非常地摆手:“少爷喜欢沈家的女儿,此时我待他家越是施恩,事发之时,才越疑心不到我身上来。明日把陈太医叫来,我有话问。” 韶秀应了声。 次日叫陈太医来回话,下人先引着陈太医在偏厅吃了两种茶,阮氏方姗姗来迟,陈太医忙起身见过礼。 阮氏入座,将左右屏退,方才问道:“昨日太后那里赐膳,是以没有闲工夫来问,仍是为着那一件事,陈太医可照我的吩咐做了?” “皆照夫人的意思办妥了。”陈太医回道。 阮氏松了口气,喝了口茶,又道:“昨日你来时,遇到小侯爷,他都向你问了些什么?” “问过了沈家当家的伤情,旁的都不曾过问。”陈太医低头回道。 阮氏遂放心令陈太医回去,当日陈太医便收拾行囊,回京城去了。返到家中,便叫妻儿收拾行李,预备离开京城。当时离圣驾返京还有不到十日,陈太医家中已收拾停当,因妻子要去寺中还愿,便要耽搁几日,且按阮氏吩咐,只需在圣驾返还之前离京即可。 那陈太医在京中已安身立命四十七年余,骤然将要离家,不知去往何方,心中郁郁不可终日。便约三五好友,垂钓、对弈、置办古玩画作预备将来即便身不在京中,仍可时时睹得旧物,聊以慰怀。 陈太医年少时候醉心功名,入了太医院,又向往医正之位,奈何后宫争斗所站之位不妥,宫中清理之时,不曾获罪,虚惊一场,自此安分守己,十余载不曾做下一件恶事。 其老年得一子,起名陈少白,才刚七岁,听说将要搬家,要与一众伙伴分开,竟日大哭大闹无人劝得住,夫人日夜忧心,不得不于床笫间向陈太医问明情况。 彼时夫妻都已睡下,屋内外皆无旁人,陈太医摇头叹气,将事情和盘托出:“忠靖侯夫人托为夫办一件事,我一时慈心,不曾将事情办妥,怕将招来祸事,且那家的夫人也命我离开京城避一避风头,两计恰好契合,为夫才敢违逆这位夫人的命令,做下积德积福的好事。” 陈妻将头抵在丈夫肩头,未免有些埋怨:“凡有贵人之命,咱们这些底下的人,未敢不照办,如今你惹了侯爷夫人,来日咱们岂还有还京的理,我是没大主意的人,却也顾不得少白的功名了么?” 陈太医安抚地拍了拍她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