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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又重复了一遍,并且她对宗恪说,此事全然是她情愿的,他决不能去为难宗恒,如果宗恪要因此怪罪宗恒,那她就不原谅他。 宗恪听得连连冷笑。 然而再继续听下去,他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原来阮沅不仅要求他接受自己的七魄,还要他下一道旨意。 阮沅要求他,即刻下旨:等阮尚仪醒来,从此不许她过问任何国事,不许她染指政务,更不许晋封她为嫔妃。如果一旦她有了野心,宗恪必须迅速把她送离此处。 阮沅做这样的要求,自然是出于对帝国的安全考虑,她是希望将自己这个“无魄之人”与社稷大业隔开,将自己对国家的损害降到最低。她说,她要求宗恒眼看着宗恪下旨,她希望宗恪将此当做她的“遗嘱”,务必要答应她。 最后,她和宗恪说,既然事已至此,他就不要再抗拒了,不然,就白白辜负了她一片苦心。 信的末尾,阮沅说:“……别为了我就弄得愁云满布,宗恪,我最讨厌那个,别演什么韩剧,唉声叹气说是我害了你,我最讨厌拖泥带水,这种话不要让我听见。如果能够痊愈,往后你更得过得快活一些才行,那样,才对得起我的七魄。” 信全部念完,宗恒收起书信,他依然跪在地上。 宗恪坐在黑影里,不动,不出声,像是死去一般寂静。 宗恒握着信,等了好半天,终于问:“陛下……” “她就只留了这封信?”宗恪忽然,轻声说。 宗恒一怔 想起阮沅交给自己的那样东西,宗恒慌忙从怀里掏出那物件,双手呈上:“阮尚仪还拜托臣把这件东西交给陛下。” “是什么?” “是个玉麒麟。” 宗恒说着,跪着向前挪了几步,将玉麒麟放在宗恪摊开的手里。 握着那冰冷的玉麒麟,宗恪浑身竟微微颤抖 阮沅竟然把她父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给了自己 “她没有……没有再说别的什么?”宗恪的声音竟有些发颤,“她没再提过我?” 宗恒心里咯噔一下 他伏在地上,很久,才答:“……没有。” 跪在地上,宗恒看不见宗恪的脸,但他能听见宗恪的呼吸,乱作一团。 宗恒的头嗡嗡响,他伏低着身体,良久,终于把心中那个疑惑,问了出来。 “陛下……心里爱着阮尚仪?” 这句话问出来,宗恒觉得自己离死罪更近一步了。但他拼死抬起头来,看着宗恪。 宗恪的脸,惨白可怖,竟像厚重的冰封,连一丝裂纹都没有。 但那下面隐藏的湍急寒流,却激烈无比,清晰可见。 宗恒顿时全明白了 很久之后,他才听见宗恪低低的声音:“你先出去。” 宗恒不敢怠慢,起身退出房间。其余人等赶紧围上来问情况如何。 他摇了摇头:“不知道。” 连翼焦急地问:“难道陛下还是不肯答应?” “我不知道。”宗恒叹了口气,“咱们且别急,也别再逼问了,让陛下再考虑考虑吧。” 他依然记得刚才目睹的那张冰封的惨白的脸,宗恒的内心也不由剧烈翻腾:是他下令,散去了阮沅的魂魄,从此之后,阮沅就再也无法对宗恪产生爱意,更无法回应宗恪的感情——这和下令杀死皇帝心爱的女人,有什么区别? 然而现在,他已经没有法子可想了,宗恒觉得,宗恪也会和他一样,别无选择,除了按照所有人期望的那样,继续往前,皇帝不会再有第二条路好走。 如他所料,两天之后,宗恪终于松口,同意了宗恒的要求,接受崔玖的治疗。 所有的人,都松了口气。 宗恒不知宗恪是如何想通的,因为他那时的脸色如常,什么都瞧不出来。 是因为,阮沅七魄既已散,想要留住这个女人,反而只有以自身来接受她的七魄这一个办法……么? “但是,我不打算饶恕你。”宗恪静静对宗恒说,“宗恒,这是你犯下的最重的罪。” 宗恒大气也不敢出 “即便是为了大延江山,你也不能这么做。”皇帝的语气十分平静,“为了达到你的目的,你可以罔顾我的意愿,这让我无法再信任你。” “臣愿接受一切处罚。”宗恒说。 岂料,宗恪摇摇头:“我不能处罚你,否则就违背了阮沅的嘱托。” “……” “你们认为法不责众,所以就打着为我好的旗号,联合起来做了这件事,以为到最后生米煮成熟饭,我不能怎么办,只能老实听从你们的摆布。你们有没有想过,这样做,损害的是什么?” 宗恒当然明白,这样做,损害的是宗恪对他们这群人的信任。对他们而言,君臣之间无比重要的信任,才是这次事件之中受损最严重的部分。 “也好,既然你们一心期盼我做个合格的皇帝,期盼我为这大延的江山,放弃自己的意愿。那我会满足你们的。”他淡淡地说,“往后,你们可不要后悔。” 他的脸,像寒冬的月色耀着的冰面。 宗恒心中一动,虽然不能很好地判断宗恪这些话的意思,但是他也敏锐捕捉到里面的冰冷之意。 那一瞬,宗恒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什么 他剥夺了某种可能,宗恪未来人生的某种可能性。尽管他以这种方式救助了宗恪,但是天知道,这种由他一手促成的强行扭转的人生轨道,未来,真的就不会带来更加恐怖的东西…… 但是事已至此,再后悔也已无用了,宗恒想,他不是眼看着皇帝一步步滑入深渊,却可以随便他去、忍住不伸手阻拦的那种臣子。 未来,即便发生如何不堪的事,他也不会去怪罪别人。 第八十一章 晚间,宗恪就寝之前,阿茶突然带了封密函前来。宗恪屏退其余人等,屋里只留下阿茶一人。 “是你师父送来的?”宗恪问。 “是。” “念念吧。” 少年展开密函念起来,他的声音不高,宗恪默默听着,脸上神色变幻莫测。 其实早在两日之前,宗恪就已经得知,晋王那边出事了:那个曾经与世子郦岷有所暧昧的晋王爱妾,在囚禁期间竟然被发觉怀有了身孕。下人不敢隐瞒,将此事禀报了老王爷。郦宸虽然半边身子不能动弹,可是脑子还清醒,他被这消息气得,差点连剩下半边身子都跟着瘫痪了。 医生诊断证明,这名妾就是在郦岷出发前后怀孕的,那时节,恰恰是郦岷指天戳地和老爷子发誓,说自己与她毫无瓜葛的时候。郦宸清楚,爱妾肚子里的孩子决不是自己的,可恨长子一面在自己跟前发誓,一面还与这女人纠缠不清。家中竟然出了这种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