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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行州仰起头来,他将目光看向远处的沈妤,他的喉结在白色衬衣领里上下浮动,躁动平缓,嗓音低沉:“但感情不是理性的东西,我第一次梦遗,第一次爱上女人的裸体,第一次享受性/爱,却都是因为她。” 姚之平没有再问话,他像是醉得狠了,只举起腰间的酒葫芦,抬手喝下一口,低声告诉身边的人:“那你可真幸运。陆行州,其实,你也是一个坏坯子,来,为了我们的坏,再喝一口吧。” 两人于是没有再说话,只剩身边水声叮咚作响。 白天的躁动到底是属于社会的,而晚上属于自己。 城市里的生活就像是是耀眼的白日,葱郁繁盛;而山里的生命歌颂夜晚,夜幕下的树,夜幕下的水,夜幕下或走或停的人,被笼罩在这一片雾里看花的夜色里,时间变得缓慢,一夜醒来,一丘成社,五谷为稷,春播秋获,冬日飘雪,夏暮落雨,周而复始。 陆行州多年未曾喝过这样多的酒,此时被山风一吹,心神终于变得飘忽不定。 沈妤将他扶上床,姚之平的母亲匆匆从广播站赶来。 这位老母亲与姚村长怨侣多年,掐指一算,便坚持认定陆教授人到中年重拾真爱,酒后吐露真言,半夜一定尿急尿频。 沈妤接下她手中一把尿壶,低声道谢,脸上甚至不能显得慌乱,以免这位老母亲将他们认作一对半夜私奔的野鸳鸯。 沈妤轻呼一口气,关上屋门,终于迈步在陆行州身边坐下,她将手指覆在他的额前抚动,将他耳边碎发一一捋开,露出一张清俊冷漠的脸。 沈妤一向知道陆行州的脸投了自己的好,即便此刻他闭目不语,只是这样将手指放在他的鼻梁上轻抚,她的心中便也能生出千万温软的细腻来。 陆行州似乎感觉到颊边些许细微的热,缓慢睁开眼睛,抬手抓住沈妤纤细的手腕,放在嘴边细细地吻,他也并不着急说话,只是眼中人影不再明晰,只剩下一片爱意汹涌。 无法诉之于口的情深除去年少时陌生的欲望,也有多年前那一眼的怦然心动。 沈妤俯身靠在他的胸口,闭上眼睛,听着窗外像是又下起了雨。 陆行州于是偏头亲吻她的额头,声音融化在雨里:“我在梦里也爱你。” 沈妤耳尖发烫,就只是笑。 陆行州于是手指微微收紧,又忍不住轻呵:“你不能再跑。” 说完,沉默一晌,靠在她的头顶,稍稍松一口气:“谢谢你。” 沈妤将他的手指握紧,两人十指相交,放在空中看望许久,轻声告诉他:“人生当苦无妨,良人当归即好。” 陆行州觉得胸口发热,像一团熄不灭的火,如年少时暌违已久的躁动,惹得他低声叹气,有些气性:“酒可真不是个好东西。” 沈妤于是重新抬起头来,看着他问:“怎么,还很难受?” 陆行州点头答是,随之转身将她压在身下,低头咬住她开合的嘴唇,手指左右揉弄,将那颜色变得艳红,无奈而真切:“如果没有喝酒,这会儿你是一定说不出话来的。” 沈妤抱着怀里guntang的身体,一点一点细细地笑开,而后伸手搂住他的肩膀,两人交劲斯磨。 陆行州头中一片混沌,想到姚之平之前的许多话,没个头尾,身体虚浮,到最后却只能不得不承认一句:“原来我也是一个坏坯。” 、第43章 山里下了一夜的雨,万籁俱寂, 只有溪水越发长。 沈妤起来的时候, 姚之平母亲已经准备好了给老太太送去的早饭。 她是个cao劳惯了的女人,一大早就烧好一家人要用的热水, 抬头看见沈妤,脸上难得显出一点妇人的羞涩, 将不锈钢的饭盒放进单车的竹篮里,旁边插了一束细长的花儿。 沈妤叫不出那名字,看着像是才开的, 姚之平母亲却告诉她, 它已经快要枯了。 花是漂亮的, 可冬日里这么一丁点阳光,终究暖不了它的整个花期。 二奶奶如今已经认不得那些她喜欢的花儿了。 她只是依然不愿意下山, 这样灰蒙蒙的日子, 她倒乐于靠在门前的老树下头, 拿个小收音机, 陪着院儿里的花花草草不说话。 沈妤与陆行州到的时候, 老太太已经被姚之平堂姐伺候着洗完了脸,手里拿个白瓷小碗,里面是只吃了一半的鸡蛋羹。 老太太看见陆行州喜上眉梢, 原本苍白的脸色也多了两分红润。 她年轻的时候就顶顶喜欢看帅气的小伙儿, 如今变得痴傻,只要眼睛还能瞧见,依然喜欢, 笑弯了眼角,连声音都显得有力气多了:“我记得你,你给我送过花。” 陆行州靠在她身边蹲下,将篮子里的花儿放在老太太手里。 回头喊来身后偷偷打看的沈黎,小声唤他:“沈黎,过来,叫奶奶。” 老太太已经忘了许多事,她觉得自己还年轻着,此时开口说话,气息不稳,声音带着些许显而易见的委屈:“我还没有结婚呢。” 沈黎耸起鼻子,整张小脸显得扭捏:“你也不是我奶奶!” 陆行州于是只能陪老太太继续说话,等老太太累了,睡过去,他才轻声折回屋里,在沈黎身边坐下,看着他道:“刘奶奶病了,生了很严重的病,她认不得人,不久之后就会离开我们,你不能和一个生命所剩无几的长辈计较。” 沈黎抱着自己弯曲起来的腿,将脸埋在膝盖中间,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只是问:“那你又为什么不能让她就做一个孩子?生命的长短和他是大人是孩子有什么关系?能够做自己想做的不就好了吗?” 陆行州回答不上来。 他将身体靠进身下的木椅里,问自己,是啊,为什么呢。 父子两坐在滴雨的屋檐下,看着窗外头阴霾的天,一时竟再也无话了。 下午的雨又开始变大。 陆行州陪沈妤在堂姐的屋里打着盹。 沈黎睡不下,便趴在老太太的窗台下,看着她手里握着的白果发馋。 小声问:“这是个什么东西,好吃吗?” 而后忽的意识到她不认得自己,又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堂姐在老太太身边靠着,听见他的声音,睁开眼睛,朝他摇了摇头,低头从布包里摸出一把小刀,喊了一声“阿妈”。 老太太于是乖乖将自己手上的白果交过去。 堂姐于是将白果切了干净的一小块递给沈黎。 老太太也不闹,就这么看着沈黎馋嘴的样子嘿嘿笑,偶尔打个嗝,顺便流出些口水,沿着嘴角滑进了她尼龙衬衫的领子里。衬衫是才补了的,右边领子破了个小口子,露出两根白色的孤单的线头。 沈黎从窗台跳下去,蹲在老太太面前,拿起她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