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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一抖，莫名生了怯意，却又说不清怎么回事。她不敢再说什么，气呼呼地端着药碗摔帘子走了出去。 初妍望着晃动不休的门帘，手慢慢抚上喉口：被勒死时的巨大痛苦仿佛还萦绕在喉间。 她贫瘠的想象力实在想不明白现在是怎么回事，难道，人死后也会做梦？ 否则，这个满脸不耐烦的小丫鬟，怎么会与赐死她的姬皇后一模一样？ 第2章 不知过了多久，破旧的门帘再次被掀开。 进来的除了红蓼，还多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清秀妇人。妇人梳了一个油光水滑的纂儿，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袄子，端着冒着热气的药碗笑容可掬。 这张脸也是熟人——姬皇后的管事嬷嬷常mama。 经过红蓼的冲击，初妍这会儿已经没有太过讶异，反倒有些期待接下来的发展。 这可真是有意思。 常mama快步走到初妍身边，笑容谦恭，语带歉意：“红蓼不懂事，姑娘大人大量，莫要和她计较。” 红蓼不服地跺了跺脚：“娘！” 常mama瞪了她一眼，红蓼噘着嘴，不敢说话了。 初妍越发确定自己是在做梦。否则，怎么会把姬皇后和常mama安排成一对母女，还都成了自己的仆从？这也太有想象力了。 原来人死后也是会做梦的。 初妍最大的优点就是沉得住气，什么环境都适应得快，否则也没法扛得住永寿帝这样喜怒无常，暴虐嗜杀的疯子，成为那位身边唯一的宠妃。 想明白自己的处境后，她很快放松下来，不再纠结种种奇怪之处。目光掠过斑驳的墙壁，开裂的大梁，高低不平的泥地，她甚至还有心情嫌弃地皱了皱眉：这个梦有趣是有趣，要是梦中的环境更好些就好了。她还从没住过这么糟糕的屋子呢。 常mama满脸慈爱地看向初妍：“药热好了，老奴服侍姑娘用药。”舀了一勺递向她唇边。 初妍摇了摇头。 若是还活着，为了治病，药再难喝她也会强迫自己咽下。可这会儿反正是梦，药那么苦，还是她讨厌的人喂的，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受这个罪？ 常mama耐心哄她道：“姑娘休怕苦，老奴帮你备了饴糖，吃完药含一……” 初妍一阵咳嗽，打断了她的话。等她咳完，常mama正要再劝，她忽然开口道：“叫红蓼尝一口。” 常mama愣住，红蓼也愣住，一下子叫了起来：“凭什么！” 初妍不理她，看向常mama：“mama，咱们家这么没规矩的吗？”也就是在梦里了。要是在宋家，一个小小的丫鬟，敢对着主人大呼小叫？ 常mama的笑容有些僵硬，回头瞪了红蓼一眼，语气严厉起来：“姑娘的吩咐你敢不听？” 红蓼不敢不听常mama的话，眼眶含泪，委委屈屈地喝了一口药，苦得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看向初妍的目光几欲喷火。 常mama重新将药碗端到初妍面前。初妍撇开头，常mama笑容敛去：“姑娘休要任性。”强行将药碗塞到她嘴边，竟是硬灌的架势。 已经很久没有下人敢在她面前这么放肆了。这母女还真是一个德性。 初妍恍惚想起很久以前，她刚刚回到宋家，什么都不懂，被那些刁奴欺压的日子。若不是阿兄在百忙之中发现不对头，为她出头，教她怎么驭下，她差一点就情绪崩溃了。 很多事，当时觉得困于茧中，无力挣脱，其实欠缺的，只是走出那一步的勇气罢了。 她伸手一推。药碗打翻，一碗药全泼了出去，淋了常mama和站在一边的红蓼一身。 红蓼尖叫着跳了起来，常mama的脸色也难看之极：“姑娘，你这是做什么？我们盘缠不多了，好不容易抓了几副药。”说到后来，语气已极为严厉。 初妍气定神闲，说话是惯常的不急不缓：“我不喝别人喝过的药。” 红蓼差点没气炸：“不是你让我喝的吗？” 初妍目光扫过她，秀眉微蹙，目中满满的嫌弃几乎要溢出来：“我让你直接用我的碗了吗？”不管是试药还是试菜，都该另拿碗勺，舀出来试，哪有直接用主人的用具的？果然梦是没逻辑的，谁家的下人会这么不知分寸？ 红蓼简直要气疯，换了平时，她早就摔碗而去了，可这会儿，看到初妍的神情，不知怎的，先前莫名生起的畏惧忽然又冒了出来，叫她一时话全堵在了喉口，只气得脸色紫涨。 常mama给她使了个眼色，脸色缓和下来：“姑娘教训得是。全是老奴和红蓼的不是，姑娘莫恼，老奴这就重新去煎药。”拉着红蓼出了屋子。 “娘，你看看她……”外面隐隐传来红蓼的哭诉声，然后是常mama的安抚声：“也就忍这一时了……”初妍喉咙发痒，忍不住咳嗽出声，外面的声音顿时消失。 初妍懒得管她们。虽然是梦，可这梦中的一切都格外真实，她这会儿就如当真得了伤寒般浑身发冷，晕晕沉沉的。身上的被子又硬又薄，没有一丝暖气，她翻了个身，将自己蜷成一团，忽然觉得硌到了。 片刻后，她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块用帕子包着的和田白玉双鱼龙纹玉玦。 初妍微讶，这块玉玦通体洁白晶莹，宛若羊脂，一看就非凡品，和周围简陋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玉玦背面刻了字，是篆体的“悠然”两字。 她素来爱美玉，她的和宁宫中到处都是精美的玉件，这块玉玦虽算不上极品，但也算罕见了，便是那“悠然”两字也极合她的心意。她把玩了一会儿，到底精神不济，蜷缩着睡了过去。 一梦昏沉，不知过了多久，她隐隐约约听到常mama的声音响起：“姑娘醒醒，姑娘……” 初妍想睁开眼睛，眼皮却仿佛灌了铅般，怎么都抬不起，索性随她去了。 有人摸了摸她的额头，红蓼的声音响起：“烫得厉害，应该烧糊了。” 常mama道：“可惜了那碗药，要是喝下去了就万无一失了。” 初妍心中微动：先前那碗药有问题吗？ 红蓼不满道：“娘你也真是的，怕她做什么？这里荒郊野岭的，她只一个人，又病着，还怕她翻天不成？” 常mama道：“你懂什么，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道理。还不快找东西？” 翻箱倒柜的声音响起，片刻后，红蓼欣喜的声音响起：“找到了！路引和身契都在。” 常mama的声音也欢喜起来：“太好了！” 红蓼道：“你这下总该放心了吧。” 常mama道：“别忘了还有玉玦。” 红蓼笑道：“忘不了，我把它放在她枕头下了，一摸就能摸……”她的声音卡住了，窸窸窣窣半晌，“哪里去了？” 初妍感觉到枕头被翻动，动了动眼皮，还是醒不过来。常mama紧张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