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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钗布衣反而为她增添了几分遗世出尘之感,能叫看到的人都为之心折。 赵鸣轩却突然觉得相顾无言,无论对方有无算计他的心思,他竟不知道该和她说些什么话能和她说些什么,陌生到连他自己都感到意外的生硬,仿佛这四年来他怀念的美好仅仅只是他自己幻想出来的完美,虚幻到现实中没那个人。 对于三皇子看到她闪现迷失,谢玉颜心中得意,面上却苦笑:“为何久久不愿扣门?” “何苦,非要再相见?” “何苦?”谢玉颜喃喃念叨两遍,面容愈发苦涩,自嘲道:“是啊,何苦呢?我亦不知是何苦心不能由己,何苦经年沧桑还要念念不忘?” 赵鸣轩压住心绪翻涌,尽量叫自己平静冷静,默默深吸口气,歉然道:“是我对不住你,当年害你与人为妾,如今又害你名声尽毁,亏欠你良多。” “不,殿下对我很好,比我兄长父母对我还要好,是这世上对玉颜最好的人了。”谢玉颜眼圈微微有些湿润,笑得比哭还要难看:“能遇上殿下,还能殿下相知相爱一场,是我此生最大是幸运。只是玉颜的命不好,永福郡主要做的事谁能拦住呢?” “永福胡闹惯了,可毕竟木已成舟,你总不能真就在尼姑庵过下半辈子。如果你愿意,入冬后我给你安排病逝离开,到江南寻个风景秀丽的小镇定居。” 赵鸣轩低头垂眸道:“我会再给你找户好人家,给你准备好丰厚的嫁妆,送你出嫁,今后你相夫教子悠闲自在,会安稳度过余生。” 亏得三皇子赵鸣轩他低着头,才没看到他说出这番话时谢玉颜一脸的错愕和不可思议,也或许是他心中隐隐有预感才选择低头,以免轻易毁坏掉记忆中的美好。 “有劳殿下费心了,玉颜此生早已没有安稳;慈修庵冬暖夏凉,潜心修佛,比世间纷纷扰扰要好太多,这里才是我余生的归宿。” 谢玉颜抬手拭过眼角,迎上三皇子重新抬起头的目光,素净的笑意中透着坚韧,犹如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莲徐徐绽放,美得纯净高洁。 “师父说我心有牵挂向佛之心不纯,与其勉强自己苦修不如静思己过斩断过往种种杂念,彻底抛开红尘中的一切再拾起佛法潜心清修,这才诚邀殿下前来,做最后的诀别。” 她扬起苦涩而又释然的笑意,坚定道:“我备了酒,能否请殿下陪玉颜饮一杯?这是我家中在我出生后埋下的女儿红,四年前没能用上,正好留给今日。殿下若还当我是朋友,别拒绝我,今日不醉不归。” 赵鸣轩深看她一眼,复杂的目光后面凝聚起冷意,他启唇吐出一个字:“好。” 竹屋内窗明几净,竹墙上挂着幅水墨素莲图,窗台前摆了盆淡雅潇洒的幽兰,八仙桌正摆在正对窗前,桌上五六碟色泽香宜的菜肴,豆腐羹、嫩芽枸杞、凉拌黄瓜、鲜笋莴苣等等皆为素食,桌角放置的酒坛十分醒目。 入座后,谢玉颜解开酒绳揭开酒布盖,抱起酒坛亲自给彼此各倒一杯酒,先饮为敬。 她一杯酒饮下,看三皇子慢慢端起酒杯饮尽,再斟下第二杯,却没有急着喝,侧头斜望,视线落在他的膝盖处。 “还没好吗?我听说了许多无名师爷的传闻,都说无名师爷是青天大老爷,断案如神,除暴安良为百姓申冤,却没想到这位大名鼎鼎的师爷竟然是我的故人。” “呵,三人成虎以讹传讹,看我这个残废可怜而恭维罢了。”赵鸣轩仰头饮尽第二杯酒,示意她把酒坛拿过来,自己给自己再倒杯酒,饮下第三杯。 “殿下别这么说更别那么想,您才华横溢智慧超群,无名师爷的大名是您凭真参实学赢得的,是您有真本事,否则怎会服众?” 赵鸣轩没有接她的话,饮下第四杯酒。 “只是我没有想到我们相识相知相交相爱一场,我却是最后一个知道你去向的人。”谢玉颜自嘲一笑,看三皇子只顾喝酒,轻轻呢喃语气微涩:“世人皆知三皇子在北麓山的丹霞宫调养,你怎么会突然变成真定府的无名师爷? 腿伤还没有调养好怎可独身跑到外地,若有个不测该怎么办?便是没有宣扬,为何对我也一声不响,还是你认为我成为二皇子的妾室,已经不配关心你了吗?” “我当你是朋友是知己,否则今日何必再走这趟?”赵鸣轩将酒杯不轻不重掷于桌面,发出些许声响,他语调平淡极了:“在丹霞宫一年过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父皇怕我寻短见,让我出门走走,找点事情做好歹能让自己活得像个人。” 谢玉颜不忍地别开眼,平复稍许才再看向他,劝道:“殿下,您别这么——” 说字还没有出口,眼前的男子已颓然倒桌,她一讶,有些意外他竟这么快就倒下了,探手过去推了推他的手臂,轻唤道:“殿下,殿下?” 确定三皇子果真昏倒了,谢玉颜才站起来走开两步,扬手拍两掌叫他们现身,药涂在酒杯中而非下在酒坛内,她既没中药当然没事。 须臾间,五皇子赵珩斌从竹屋门前缓缓踏入,身侧跟着两名心腹,他瞟向昏倒的男人,勾唇感叹:“早知三哥你如此不胜酒力哪需特意给你准备秘药啊。” “殿下这回可以放心了,三皇子的腿确实没好甚至再也好不了了。”其中一个心腹道。 “哪怕能好又如何?”他们都是闵尚书精心训练,知晓最核心隐秘的这批人,另一个心腹反驳道:“有侧妃在,三皇子这辈子都别想逃出殿下的手掌心。” 赵珩斌走过两步,站到赵鸣轩的轮椅旁,目露遗憾,啧声道:“三哥你说你怎么这般傻,居然还想斩断过往?连二哥这么个鸡肋我也没想放过,还能让你这只大肥羊溜掉吗?” “表弟这是在寒碜我吗?”谢玉颜冷哼自嘲:“我一个女人周旋在你们三个皇子之间,难道还不叫做人尽可夫?” “表姐说的什么话。” 五皇子赵珩斌哪怕心中认同更觉得恶心,但也不得不一脸温柔言道:“你为我的大业费心费力鞠躬尽瘁,将来我大业得成,你可是我的第一功臣,是我长子的母亲。” 屋中四人谁也没注意到醉倒在桌上的三皇子赵鸣轩额角凸起,青筋直爆! 而躲在竹屋后面的几位中定力不足的两位差点绷不住了,涂绍昉用尽全力才压住林三捂住他的嘴免得他叫出来,苏如枫同样没法顾忌男女大防,紧紧捂住堂妹的嘴巴,苏如婳姑娘听得都要蹦起来了。项四及时咬住自己的手臂,听得傻眼了,这屋里的情形是疯了吗? 竹屋内,谢玉颜曼妙的身子一扭,言语中含幽带怨哀婉绵长讽意未散:“长子又如何?见不得光更得认旁人作父,都是我这个做娘的没用,没能给他挣个皇子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