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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手中举着火把,似乎有几人还要跃跃欲试地闯进来了。而望向府外的石狐旁,那具应当趴在地上的尸体却不见了,连那滩血渍都不见了,若不是大师兄轻衫上还有些零星的血污,白成风都会认为适才所见都是幻觉了。“有人吗?童姥姥在吗?”大抵是府中太过黑暗安静,众人也不敢贸然闯进来,便只好由阿舒在外头带头朝里面大喊着。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看罗言和莫连举怀里的狐狸和尚清柳,白落雨垂眸思索了片刻,道:“你们从后面翻出去,在镇中随便找个客栈住下,明日卯时过半在镇口会合。”能够跟罗言住在一起,又能避免他和白成风相处,莫连举当然求之不得,忙不迭地点点头,拉起罗言越过废墟就朝高墙走去,甚至都没来得及和白成风告辞。白成风瞥及两人匆匆的背影,颇为嫌恶地摇了摇头,碎碎念道:“见色忘义!”而自始至终地了然于胸的白落雨只轻轻一瞥,眼中似乎还带着一抹小得意,见白成风徒然将视线转移过来,便恢复常色,一本正经地道:“走吧。”两人一路行过一地的废墟,白成风看在眼里,不免多了几分悲戚,该死的偃祁!不对,他已经死了。“这是……公子?”阿舒见黑暗中有两人走近,先是戒备地看了一眼,又见是白日遇见的那两位公子,神情不由激动起来。白落雨却不管他神情有多激动,只牢牢地盯着他的脚下,神情冷硬。阿舒只觉得为首行来的男子眼神死死锁在自己腿上,不免顺着他的眼神向下看去,只见自己正踩在一滩快要干涸的血水之中,心中一惊,连忙向后退去。“公子,这是?”边说着,他还伸头往府里瞧了瞧。白成风不由得在心中叹服白落雨的心细,若不是他适才将府中的尸体都掩去,恐怕能将这一帮子人吓出什么好歹来。不过偃祁的尸体呢?兄长也一并掩去了?不过眼下还是不问较好。回身看了一眼漆黑的府中,白落雨淡淡地道:“童姥姥已经死了,你们吃水也没有问题了。”闻言,人群中逐渐sao动起来。灼热的火把在空中摇晃起来,似乎还有一阵阵欢呼,阿舒脸上也是一片激动,感激地看着两人,慢慢屈下双膝,跪在两人面前。“多谢!”不知是因为镇里有水且不用牺牲男子性命而喜极而泣,还是因为童姥姥的死而泪水潸然。他将火把扔到一旁,用袖子遮面抽泣了起来,与身后的一片欢呼形成巨大的反差。“你该谢的人,不是我们。”白成风无奈地叹息一声。阿舒却愤恨地一抹袖子,咬住下唇,似乎在隐忍着什么,“我知道!我都知道!”听他如此说,白成风与白落雨神情皆是一愣,唇边泛起了一丝笑意。至少在醉揽镇中还有一人知晓,也足矣。“府中已无生人了,你们烧了吧。”白成风柔声道。阿舒几乎泣不成声了,拿起火把咬牙点点头,一把抹干脸上的泪痕,回身朝身后众人吆喝几声,众人立即兴致冲冲地准备柴火和酒。没过一盏茶的功夫,众人便又齐齐回到府外,将所有东西都置备好了,阿舒望了一眼高墙,心中一横,和众人一起将火把扔进柴堆,不消片刻,府邸已被一片熊熊大火包围。大火不知烧了多久,已经蔓延进府邸当中,夜也深了,众人都已散尽,只有白成风和白落雨两人望着这片大火,眸中不乏遗憾。就在这时,道路的另一侧负手行来一人,身形佝偻。不需细想,白成风都能看出此人是谁,他用手肘撞了撞兄长,低声道:“于老头子?”白落雨无声地点点头。因为两人身形都隐在府邸对面的黑暗中,于老头子并没有发现两人,而是径直地走到烧得摇摇欲坠的大门前,静静站立了片刻,灼热的气息朝他席卷而来,白成风看到他的胡须都被气浪烤得翘起来了,那模样十分滑稽。而于老头子的行动却让他无法去注意他的胡须。他挺直着背脊,屈膝慢慢跪了下来,又朝大门狠狠磕了几个头,再抬起头来时,白成风意外地发现,在火光下,于老头子的腮边有了清晰的泪痕。白成风双手环抱于胸前,斜靠在兄长身上,低笑道:“知晓的人,可不止他一个。你说呢?兄长。”“嗯。”白落雨也低声应道,尽管只一个字,白成风都能听出其中的笑意。第52章去找师父【修】那夜最后的老泪纵横,每每忆起,都让白成风唏嘘不已。他本以为于老头子该是醉揽镇最顽固不化之人,却没想到,他也是如此的爱憎分明。他必然是不知童姥姥吸食男子精气的真正缘由,而之所以会在府邸烧毁时做出那番动作,是因为他心中虽有怨,但童姥姥解救醉揽镇与水火之中是不争的事实,所以他不仅怨,对童姥姥也是非常感激的。虽然他表现得像个一点也不通情达理的老头子。大火烧了一夜,于老头子跪了一夜。天色渐亮,望着烧毁的府邸,他才缓缓地站起了身子,因为一夜的弯曲,他的双膝完全直不起来,只能坐倒在原地,神情素然地揉了起来。未防被他发现,白落雨与白成风两人早已跃到另一扇高墙之上,并肩坐着,望着双腿僵硬坐立不得的于老头子,不仅又是一番唏嘘。早市中逐渐有了喧闹之声,人们大抵已将这座烧毁的府邸遗忘。于老头子左右瞧了一番,像是怕被人发现他的行踪一般,顾不得疼痛发麻的双腿,一瘸一拐地消失在两人视线当中。“嗤!没想到这于老头子也是个性情之中。”白成风靠在白落雨的肩上,叹服地摇摇头。“比起这些,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去镇口吧。”白落雨笑道。“嗯。”他点头应了一声,便从高墙上一跃而下,回身笑靥如花地看着白落雨,负手立在高墙之下,微微歪起脑袋,道:“快跟上,我不等你。”虽是如此说着,他却定定地站在原地,连一丝挪动的意思都没有。白落雨忽然就笑了,笑得如沐春风,驱散一切冰寒。白成风记起了之前形容白落雨的一句话。如沐春风,欲化冬雪。白落雨伴着一阵微风,轻盈落地,他优雅的身姿,如果一双细手,将此事翻篇。将今日之前的事通通揭过,白成风也不愿纠结在这种细枝末节之上,因为他会老、会死,他没有多长时间了。尽管他还可以投胎,白落雨还能再找到他,于自己而言,死了就是死了,就算还能再投胎,那却再也不是自己了。如今他未满十八,他还有五十年的时间。五十年,够吗?够与不够,不是他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