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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从衣襟里拿出几块碎银子放在桌面上,转身走上了楼梯。 风橪愣在原地,眸中只剩一分为二的断剑,她下意识的握住了手,只是瞬间,深埋许久的痛苦被毫不留情地翻起,绝望的滋味在心头上翻涌。 这把剑竟然——断了? 父亲留给她的唯一信物,就这样毁在一个妖的手中,而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念想被毁,却无能无力。 这样无能的自己,做除妖师,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沉沉的垂着头,眼中滚动着失落的泪光,不过片刻,已经蹲下身子轻声恸哭起来。 隔座的一个青衣男子面无表情的将茶杯递到唇边,指尖温柔的按在杯边。 “大人,这样也没有没问题吗,不需要去帮助她吗。”繁月站在楼泽的身边,用自己的身体完全挡住了他,目光轻柔的落在断剑之上,“剑断灵灭,如今这世上,已经无人可以护她了。” “你想说什么。”楼泽的眸色隐晦不明,声音清冽幽缓,音色像被雨水洗涤过了一般,黑亮深邃的双眼像是要把人的心事活生生挖出来一般。 “没,没有——”繁月避开楼泽的视线,最后沉默着低下了头。 语毕,楼泽绝然的站起身,在一阵扰人的哭声中,迈着轻缓的步伐离开了客栈。 百城入夜,月色顿现。 风橪将两柄断剑别在腰间,漠然看向溟宋,启唇道:“今天我无论如何都要见到李亭玉。” “不是害怕被我卖了吗,怎么,改变心意了?不过,这好像不是有求于人的口气吧。”溟宋坐在床边好一顿冷嘲热讽,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我也没说要你跟我一起去李府。”风橪暗怒,翻翻眼皮白了他一眼,转身就要推门。 “你打算一个人去?”溟宋轻笑一声,已然站起了身,双臂环胸,顿步在风橪右边。 “是又如何?”风橪堵气回了一句,推开门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溟宋不语,默然跟在她身后。 风橪因为早上的事还在生溟宋的气,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溟宋不以为然,加大了步伐与她保持一定距离。 “你别跟着我!”就这样走了一段路,风橪终于沉不住气,转回身朝溟宋大吼一声,脸色微微涨红。 “你以为我想跟着你?”溟宋无奈撇了撇嘴,不动声色的补充道:“你做事不经大脑,我可不想因为你的冲动鲁莽给你做陪葬。” “你说什么?”风橪不解的轻轻皱眉,手抚在剑柄上,思虑片刻,犹豫着回,“如果是因为聂将心,你大可不必这样做。” “聂将心可没你这么话多。”溟宋不耐烦的别过头,无心再与风橪交谈,伸手扯着风橪的胳膊,与她一起翻墙进入李府。 由于来过李府几次,风橪对于李府的设计已经轻车熟路,很快,就带着溟宋找到了李亭玉的房间。 风橪安静的趴在房顶上,企图拨开砖瓦从上面跳下去。 溟宋冷不丁多打量了她两眼,撇嘴噤声。 蠢货。 就在风橪好不容易挪开了第一块房瓦,溟宋已经落在她身后拽住她的衣襟将她拽下了房顶。 风橪瞪着眼睛,一句“你干嘛”马上就要破口而出,人已经被无声无息的从一个暗道里拽进了李亭玉的房间。 背后被一股力量推着向前,风橪惊异着微张开嘴,被溟宋环过来的手一把捂住。 李亭玉此时正躺在床上,美目浅转,微抿朱唇,声音如同涂了蜜一般:“连然,是你吗,你来看我了?” 风橪右鞋在地面上轻轻擦了一擦,沉思着偏开头,心中默念道:“连然是谁?不会是李家人啊,那么,这个连然就是李亭玉背后的那个人喽?” “是我感觉错了吗?”李亭玉扫视了一圈后什么人都没有看见,最后失意收回视线,重新在床上躺下。 风橪耐不住性子,扯开溟宋的手就要跳出去,溟宋伸出双臂揽住了她的肚子,稍一用力就轻易的把风橪困在原地。 她气的不行,抬腿上下扑通,一个不小心,左脚猛的一下子狠砸在地上,发出很大一个声响。 “谁!”李亭玉警觉的从床上坐起身,薄被裹身,一手托着被角。 她暗忖几秒,蹑手蹑脚走下床来,轻声唤道:“连然,是你吗,你来了怎么不出来见我。你——是在怨我吗?可是那个时候我也没有办法,我也是被骗了。连然……你在吗?” 风橪抬手揉了揉眉心,嘴角下弯,心中暗暗想道:“又是连然。” “你可知自己做错了。”忽然间,溟宋松开了风橪,往前一步走进夜色中,留给李亭玉一个模糊的背影。 “你不愿原谅我是吗?但是连然,无论如何,你知道我的心只有你一人。”李亭玉低下头黯然神伤,纤指轻擦眼角。 听到这句话后的风橪再也忍不住,直接冲到李亭玉的面前质问:“连然他人在哪里,是他指使你与夜狼妖合伙窃取人类女子的心脏的?你们为什么这么做,活的好好的为什么要——” 风橪话还没说完,已经被人猛然间掐住了脖子,她瞳眸微张,瞥见李亭玉嘴角的那一抹笑容。 面前的男人抓住她的脖子将她按到地上,另一只手中紧握一把锋利的匕首。 危急关头,风橪看见李亭玉姿态婀娜的走向她,声音哀怨,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来,甜笑道:“可是连然已经死了。” 第11章 剜心贼(十) 那一抹游魂的名字叫连然。 两年前,连然和李亭玉在一场诗会上相遇,两人迅速坠入爱河并走到了谈婚论嫁的那一步。 可惜好景不长。 李家父母极力反对这件婚事,以自家女婿需高中状元为由支开了连然,偷偷将女儿玉佩给一位官家子弟。 李亭玉自是不肯,悄悄离家出走后找到连然说要跟他私奔,两人当下决定一起离开,再也不回来。 没过多久,两人就被李家人追了回来,李亭玉被关了起来,寸步不能离开房间。 最后一碗毒汤结束了连然的生命。 汤药是李亭玉亲手给染上风寒的连然送去的,只是她不知,这碗汤药已经被李家人下了毒药,致使他们阴阳两隔。 方才他们是在故意做戏给自己看! 李亭玉,不,是连然,他早知自己会来。 风橪被连然抓的透不过气来,在那把匕首刺下的那一刻,她毅然拿出了腰间的断剑挡下了致命的那一击。 她扭头看向溟宋,谁知他就无动于衷的歪头看她,作势要看戏到底。 该死,她就不该信他! “怎么,杀了那么多人还不够吗,现在又想挖走我的心了是吗?”风橪目光厉然,挥剑就往连然的胳膊上刺。 刺空了。 风橪心头一跳。 看来连然已经到了形在而魂灭的地步了,再这样下去,只怕他会变成厉魂。 “溟宋,帮我。”风橪声音喑哑,努力让自己喘出一口气来,目光掠及溟宋时,对方避开了。 目前的情况是,连然碰得到她,但她却无法伤他分毫,这样下去,她会死在连然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