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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脸色逐渐又开始发白。 这时,窗外已经传来了说话声,是秦湛的声音。 “儿臣参见父皇。” 程安心里一惊,原来那不是自己刚醒时的错觉,皇上是真的来了。 不由得屏神静气,不敢发出一丝声音,生怕被外面的人察觉到自己在秦湛房中。 想了想,又轻轻起身,蹑手蹑脚走到窗边,手指微微用力,把窗户推开了一点,顺着那窗棂缝隙往外看去。 只见秦湛正背对着自己垂手而立,身板却挺得笔直。元威帝一袭明黄,正沉默着站在院中。 身前侧立着一名御前太监,正眼观鼻鼻观心,瞧着前方那一堵什么也没有的院墙。 也许这还是元威帝第一次来到秦湛这,只见他沉默片刻后,就围着院子转了一圈,目光四下打量。 当他目光游移到程安这方向时,她快速地缩回了头。 虽然知道元威帝此时决计看不见自己,但也忍不住心脏剧烈跳动,背靠着墙壁屏住呼吸。 直到瞥见窗外那道高大身影慢慢离开,才缓缓出了口长气。 元威帝走到院中那棵银杏树下,拍了拍,再抬头望向树巅。 好一会才语带感叹道:“秦湛,你知道吗?这棵树还是朕当年种下的。” 秦湛有点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再瞟了下那棵银杏树,没有做声。 元威帝也不在意他没有回答,自顾说道:“先帝登基那年,我比你现在年岁还小。那时候,太后还是先帝的一名侧妃,就住在这紫水宫。” “朕并非那天生的凤子龙孙,幼时也过了不少颠沛流离的日子。所以,入得这皇宫后,朕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每日跟着先帝一同上朝,侧立在旁一整日,学习如何处理朝政。” 秦湛这还是第一次听元威帝提起他以前的往事,脸上不显,实则全神贯注在听。 元威帝仰望着那棵银杏树,平素冷硬的脸庞也柔软了几分,“那时候,只要得闲,朕就会来母妃的紫水宫,陪陪她,再发发牢sao,顺便也种下了这棵银杏树。” “一晃,这就是几十年过去啦……” 元威帝愣怔在那里,似是陷入了回忆。院中所有人都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只听见风吹过树叶的哗啦。 程安躲在窗棂后望着外面,更是一点动静都不敢发出。 一会儿后,元威帝从回忆中猛然醒神,只见他又慢慢踱步过来,停在了秦湛面前。 “今日你来求朕,想求娶程尚书家的嫡长女。” 程安听到自己的名字,浑身一震。窗外的秦湛也顿时背部僵硬,身侧的双手也不自觉握紧。 “朕没有允你,并不是你哪里比不上你三皇兄,而是在你前来求朕之前,秦珲就已经屡次向朕提起过此事。而朕,也早已应允。” 程安一手抓紧窗棂,一手揪住自己的衣襟,虽然身处室内,却如站在冰天雪地。 “可是儿臣和程安同窗几载,早就互生情愫心心相印。儿臣早已立誓,此情矢志不渝,今生非她不娶。父皇,为什么仅凭三皇兄的一厢情愿,就要拆散我们?”秦湛嘶哑的声音响起,隐隐发颤。 “放肆!”元威帝大声叱呵出口,脸上隐隐带上了一丝怒气,“不经应允,你们暗地里私相授受还好意思说出口? “还矢志不渝,非她不娶。你懂得什么叫不渝吗?你才多大年纪?” 元威帝胸部微微起伏,侧目往院门口瞟了一眼,那里正站着几名噤若寒蝉的太监宫女。 “你们先出去。” 那几名宫人连忙应声,急急退出院子,并小心地合上了院门。 此时,院子里只剩下了元威帝和秦湛,还有躲在屋内的程安。 秦湛兀自倔强地站着,没有什么表情。但从那紧握的双手和起伏的肩头,可以看出他内心并不平静。 元威帝先是站他面前冷冷看了半晌,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又逐渐柔和。 慢慢对着程安方向走了几步,背对着秦湛停了下来。 “你年纪小见识少,遇到一名心仪的女子,以为这就会是一生。” “秦湛,就算到了父皇这个年纪,也不敢论此生此世,何况是你。” “这一生,说长不长,也就短短几十年。可在你生命里经过的人,都会如昨日黄花,终将淡去。” “朕年少时,曾在民间见过一副秋舆图,不知是何隐士高人所作,就挂在当街的画铺里。偶得一眼,竟念念不忘,回宫后再让人去取,那副画已经被他人买走。朕越想越不甘,让人四处寻罗,最后从一户商贾家里高价求了来。” “当朕将画挂在壁上仔细观赏时,却发现也不过如此。” “再浓墨重彩,再吸引你,也只是因为当时的心境。回头再看,也不过弃之墙角束之高阁,众多画卷里的一副而已。” 秦湛倏然转身,整个人就呈现在程安视野里。 只见他双目泛红,神情激动,对着元威帝的背影大声道:“可是父皇,程安她并不是一幅画,她是活生生的人,是儿臣的心上之人。” “父皇说的一生,那是别人的一生,既不能含括儿臣的现在,也不会预示儿臣的将来。父皇说得对,人生也就短短几十载,所以在我生命里经过的人,哪怕只是擦肩,我都会牢牢抓住,绝不放手。” “儿臣见得少,眼界也小,小到就只容得下一个程安,其他女子再也看不见。儿臣也许不懂什么叫不渝,所以恳请父皇,将程安婚赐于儿臣,让儿臣用此生此世,去了解这俩字的意义。” 说完,秦湛双膝一弯,重重地跪了下去。 屋内的程安,手指紧紧抠住窗棂,指甲深陷进了木头里。嘴里死死咬住帕子,泪眼模糊中,视线里只有那道跪着的挺直身影。 元威帝长长吐了一口气,闭上了眼。 半晌后声音响起,“可你三皇兄也执意要娶程家小姐,秦湛,你让朕怎么办?” “夫妻之道,两情相悦才可和睦久安。父皇,程安既无心于三皇兄,何不成全儿臣?”秦湛向前膝行两步,语气急切地说道。 “你这言下之意,就是要与你三皇兄去争抢?秦湛,这些年来,你三皇兄他身子骨一直不好,长年多病体弱,难道你就不明白是因为什么吗?你心里就没有一丝愧疚吗?你有什么脸面去和他争抢?”元威帝突然转身,厉声喝问,双眼射出慑人的寒光。 窗户后面的程安都不由浑身一凛,脊背发紧,又是揪心又是惊惧。 秦湛听闻,先是一怔,接着双目失去了光彩,变得灰暗。低垂着头,肩膀也慢慢垮了下去。 接着,他又猛然抬起双眼,紧紧盯着眼前的元威帝。 眼底布满红丝,充满了不甘和愤怒,像一头被铁笼困住,四处咆哮却不得出口的孤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