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杆,将鱼食洒向水面,原本悠闲摆尾的各色鲤鱼立即从四面八方涌来,张着圆圆的嘴巴迎向水面上漂浮的鱼食,各自挤得纷纷扰扰。 “何元菱。”他喃喃地喊着,眼睛却盯着水面争食的鱼儿。 “奴婢在。”何元菱托着鱼食盘子,就在他身边。 秦栩君像是问她,又像是问自己:“何宫女为何要进宫?何宫女是故意要接近朕吗?” 这个问题,何元菱无法回答。 或者说,无法给出让秦栩君满意的回答。 她也没有惊惶,事到如今,她见过了皇帝的失态,也听过了皇帝的心声,无论皇帝信不信她,她都已经没有了退路。 但她已经可以确定,这个弘晖皇帝,绝不是之前她想象的那样荒yin无道。 他想了解民间,他想关怀百姓。甚至,对他一贯所说“懒得惩罚”犯错的宫人,何元菱也起了疑心。她疑心这个皇帝不是懒,是真的仁慈。 她低声道:“朝廷每年选秀令一下,民间都急着嫁女儿。奴婢不进宫,就必定会有其他姑娘进宫。奴婢是犯官之后,在民间没有前途,也难以婚嫁,不如进宫呆上数年,让别的姑娘好好过日子吧。” 秦栩君又洒了一撮鱼食。他从小在宫里,看得太多尔虞我诈,说实话很难相信会有人为了成全别人,而放弃自己。 但何元菱是画过两次笑脸的姑娘。 是在自己最灰暗的时候,给过自己阳光的姑娘。也许她只是随手为之,也许仅仅是为了引起自己的注意。她一定不会知道,这小小的举动,给了秦栩君怎样的安慰。 秦栩君不愿用恶意去猜度她。 “阳湖县令束俊才,今年已经除了三个贪吏。”秦栩君顿了一顿,又道,“朕会好好赏他。” 束俊才。何元菱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乍一耳闻,竟是微微一愣,又想起自己与他联手除jian的那些日子,想起他黝黑的脸庞和迷人的酒窝。 恍若隔世。 一时间,她恍惚地忘记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足不出户的秦栩君,怎么会知道束俊才?怎么会知道他半年内除了三个贪吏? 74、潜行的鱼 仁秀站在不远不近处, 望着皇帝与何宫女“说故事”。 今天说的大概不是欢乐的故事, 远远看去,皇帝与何宫女的神情都有些严峻。直到后来皇帝一跃而起, 大喊一声“喂鱼”, 气氛才变得轻松些。 水榭中, 皇帝手扶拉杆,望着池中的鱼儿, 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那何宫女着实胆大,一点儿不似寻常宫女那般小心谨慎,偏偏皇帝好像还吃她这一套。 从皇帝四岁登基起,仁秀整整服侍了他十四年, 可以说是看着皇帝长大。他从没见过皇帝能和哪个年轻姑娘独处两日,不管是嫔妃、还是宫女, 皇帝都是看一眼都嫌多。 昨日他也以为皇帝只是单纯地讨厌何宫女,所以想惩罚她。 可今日却看不出丝毫惩罚的念头, 甚至皇帝喂鱼的时候,还微笑望着何宫女。 仁秀心中有些紧张起来,这算不算异动?要不要告诉成公公? 他望见皇帝指着水面, 竟然叫何宫女看。那欢乐的样子, 仁秀多久没有见过了啊。 自从姚……不不,不能提这个名字。 反正, 从那以后,皇帝就变得任性妄为。可任性得并不快乐。 仁秀思忖半晌,成公公只关照有主动接近的, 要立即处置,这个何宫女倒似是皇帝接近的她,要不……让皇帝先高兴一段时间再说? 如此想定,仁秀自己也舒了一口气。 何元菱正顺着秦栩君手指的方向,去寻那一尾始终抢不到食的笨鱼,丝毫不知自己刚刚已经去鬼门关转了一圈。 “那鱼离得太远,挤不进来了。”秦栩君望着那尾嘴巴努力张合、却始终只能空欢喜的鱼,若有所思。 何元菱听出他意有所指。 他如今的处境,不也是“离得太远、挤不进去”吗?他比那尾鱼更加尴尬的是,他本该是这个帝国最有权力、最核心的那个人。却只能孤零零地在兴云山庄,享受这所谓的“避暑”,而转头来,还要被天下人唾骂,指责他不理朝政、昏庸无道。 “哪有饿死的鱼。皇上且瞧着,它定会有法子。” 何元菱安慰着他,心里也着实希望那尾鱼赶紧地突出重围,也好给皇帝一个心理暗示。 话音刚落,那 鱼突然像是开了窍,摆了几下尾巴,猛地往下一沉,水面上顿时不见了踪影。 二人都惊讶地盯着水面。 “它是从水下钻过去了吗?”何元菱好奇地问。 “嘘!”秦栩君赶紧伸手去按何元菱的唇,示意她不要说话。 这一伸手,伸得猝不及防。何元菱都没来得及闪避,嘴唇已被秦栩君的手指按住。 等到秦栩君感觉触手柔软,才发现自己的手指竟然已经按上了何元菱的嘴唇。她的嘴角宛如秋天刚出水的菱角,弯弯的、粉粉的。 何宫女,真美啊。 秦栩君脸一红,收回了手。“小声点,你会把鱼儿吓跑的。”他自说自话,化解了尴尬,低头又去望水面。 何元菱虽在大靖朝只有十五岁,却到底是后世来的,并不如大靖的姑娘那般羞涩,没把这秦栩君一时之失当成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什么面红耳赤之类,一概欠奉,反而好奇地跟着他望向水面。 这一望,何元菱欣喜起来。 只见那尾“笨鱼”从水底突然窜起,竟已是到了鱼食漂浮最密集之处,这一蹿之力,将水面上毫无防备的鱼儿顿时便挤到了一边。 “笨鱼”大口吞着鱼食,尾巴甩得别提多欢乐了。 “不得了,它竟然会偷袭,一点儿也不笨。”秦栩君满面春风,比自己争到了吃食还开心。 何元菱笑道:“所有的鱼儿都围着鱼食转,一个个都浮出了水面。水下虽然什么都没有,却不惹鱼注目。它不是‘笨鱼’,是一条‘潜行的鱼’。” 秦栩君眼中闪着光芒,望了何元菱许久,方才渐渐地将目光移开去。 这天,秦栩君画了一幅,一汪池水中,各色锦鲤争相夺食,一尾鲤鱼却从水中蹿出,只露半个身子,却成了整幅画的灵魂。 “朕这画,如何?”秦栩君搁笔,问何元菱。 何元菱只说了一个字:“好。” 秦栩君不屑:“怕被朕罚吗?这么敷衍。” 皇帝大人的“罚”,也就比挠痒痒严重一点点罢了。何元菱才不怕他罚,她只是真心觉得画得好,那鱼儿皆是活的,下一刻便会动起来,维妙维肖。 “奴婢不懂画,说不出什么道道。真觉得浓淡得宜、主次分明,条条 鱼儿皆不相同,皆是有了生命一般的活泼。奴婢便觉得,这就是好画儿。” 秦栩君只觉得字字句句皆击中他的内心,不由斜眼瞧她:“就这,还说不懂画?” “嗯,不懂,只会说心里话。若说得好听,那也是皇上画得好,才让奴婢说出这些自己听了都害臊的话来。” 秦栩君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