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吗?真的必须对亲弟弟动以干戈吗?于是这天夜里,时肃辗转难眠,脑里萦绕着黎蕴铿锵有力的声音,指责他因一己之私而忘天下之治。他昏昏沉沉地睡下后,又梦到了三千万百姓向他哭诉,时逢登位后屡施□□,一时民不聊生,让他好不心痛。而此时,船蓬外的李林走进了内部,一脸木然。在靠蓬口的木板床上睡觉的黎蕴几乎是同时醒来的,那微弱得几乎不可能听到的脚步声让他的心脏又是一阵狂跳,巨大的危机感瞬间袭来。黎蕴半瞇着眼看,却因夜色昏暗也无法看清。是谁?船家?还是李林大哥?如果是李林大哥的话……他猛地想起昨日张梁反复思量的样子,心中更是疑惑。李林大哥进来殿下休息的地方作甚?即使进来,又何须把脚步放得如此之轻?李林看了黎蕴的床铺一眼,发现没有异样,便轻巧地走到时肃床边。黎蕴已经可以肯定这李林有问题,难保他是想对殿下下毒手!不容得迟疑,黎蕴扑向李林,把他高高举起的刀撞落在地,声响即惊动了时肃。但李林却未见放弃,用手肘顶向他身后的黎蕴的肚子,趁着这松开的剎那重拾了武器。「这!」时肃大惊,目睹眼前杀气腾腾的李林,顿时吓得睡意全无。「殿下快走!」黎蕴说着,用尽全力抓住了李林,好让时肃脱身。时肃一个趔趄,辜负了黎蕴的好意,被后来追上的李林抓到了衣裳。这时黎蕴却突然翻身一跃,硬是挤进了李林和时肃之间狭小的缝隙,身体意外的敏捷让黎蕴自己都有点惊讶。而本来就能得手的李林并没有想到如此转折,将大刀送进了黎蕴的腹部,顿时鲜血直流。黎蕴忍痛,并使出全身力气拖着时肃一起跳进黄河,两个身影顷间消失于水流中。李林看着两人消失,却并未跟随他们跳下去。他心想,那小子着实碍事。他皱着眉走向船另一头的船家,干净利落地一刀抹在船家脖子上,然后把见血的大刀收回刀鞘中。跳下黄河的时肃不似黎蕴,还是有清晰意识的,他从后紧紧抱住黎蕴防止湍急的水流把他们冲散。☆、初见神棍黎蕴迷迷糊糊之中,觉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识——冰冷的身体泡在更寒凉的河水里,体内的血却一点点流出,失去仅有的热源。可以肯定的是,他曾经跟现在一样受过重伤,也曾经跟现在一样意外堕河。曲折的河道弯道甚多,时肃也随即被水流拍打到石壁上,晕了过去。幸而两人并未分开,他们继续被河水冲走,随着弯曲的河道南下,然后搁浅在河滩上。两人中首先醒来的是时肃——他周身发冷,却无暇顾及,因为一旁的黎蕴伤情更加严重,大量的失血和受寒使他冻得整个人都失去知觉。时肃看着黎蕴冻得发紫的嘴唇,心想道一定要救活这小兄弟。他背起黎蕴,往有人烟的地方走去。时肃问了好几个村民才知道,这里是大路镇的一个小村庄,贫困非常,走到最西边才有一家残破的客栈供人落脚。时肃和黎蕴当时逃亡得急,身上并未带银两,正跟店小二商量着,就被一把温雅低沉的男声吸引了注意。「把他们的房钱也付了。」来者是个高高瘦瘦的白衣男子,眉目算得上清秀,但面颊却有些消瘦,肤色也白得不似活物,成了一种不伦不类的肾虚模样,倒是可惜了一张能勾引小姑娘的俊脸。他突然出现在时肃身旁,并在柜台上放下一锭银子。时肃心中虽生出些警惕,但碍于囊中羞涩,倒也没拒绝他的帮助。「施某谢过公子了。」那男子不温不火地开了口:「你这朋友伤得很重,先上去吧。」上楼途中,时肃感觉到自己背后有道目光一直注视着自己,几次转过头去,都发现白衣男子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本来时肃以为他是有兴趣结交朋友,便自我介绍了一番,但那白衣男子却只漫不经心地听着,上了楼便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不作打扰。……那锭银子难道只是为了展示他很有钱吗?不管如何,时肃此刻最在意的也并非白衣男子,而是受了伤的黎蕴。他从未做过照料人的活儿,单是帮黎蕴清理伤口就已经叫他手忙脚乱。时肃从楼下打了第二盆水回来时,房里竟多了三个人。白衣男子带来了个年轻大夫和小姑娘,那大夫检查着黎蕴的伤势,小姑娘则负责继续清理伤口和传递药品。白衣男子看到端着脸盆的时肃,自来熟地走近,把他手中的脸盆放到桌上。「施公子不必担心,子晏是个大夫,会替你照顾好这位小兄弟的。」「白某看公子衣裳破旧,特地送来了两套衣服——虽然也不是全新的,但也请公子先将就着穿。」那白公子体贴入微,连时肃自己都快忘了他穿着一身泡过泥水的衣服,难为这白公子还替他记挂着。时肃接过衣裳,在屏风后擦了擦身子再换上干净的新衣。一从屏风后出来,白某人又换了个法子讨好他,拿了几个包子给时肃,竟使他记起了恍如隔世的宫廷生活——那些日日夜夜被奴才用花言巧语哄骗的日子。可这白公子却不像奴才那种盲目而刻意的讨好,仿佛只是不经意地想起了你还没有吃饭,所以才拿了几个包子过来。时肃看着那肾虚的白公子,未能从他似笑非笑的表情里找出一点破绽,只当他这些举动是江湖儿女的古道热肠,并再三向白公子等人致谢。白公子名思齐,说自己替人卜算为生,时肃打量了他好久,都没觉得他哪里像那些叫人买符入教的江湖神棍。而那年轻大夫和身上背着把大刀的小姑娘则是一对兄妹。白思齐对他们好像不怎么熟悉一样,介绍起来一句起两句止,可时肃也不好追问三人的关系,只好把一箩筐的疑问烂在肚子里。两兄妹忙了一轮,终于赶在入夜之前把黎蕴的伤势处理好。唤作林子晏的年轻大夫虽对黎蕴的伤尽心尽力,可却不甚待见他,包扎好以后都懒得再看他一眼。他看了时肃一看,也没多大兴趣与人交际,吩咐了白思齐几句便带着meimei离开了。同一时间的远方,因地理位置靠南,仍是未入夜的黄昏,天空一片橘红。竹林间,日夜奔波过来的信鸽飞向一名白发老人。老人的华髪斑白而浓密,眉毛也是如此,却未见有胡须。那鸽子停靠在老人手臂上,任由他把信笺解下,就没影地飞走了。信盏中只有寥寥几字,一则消息不花几剎那便可读完,老人似是怒不可遏,竟将信笺捏碎成粉末,飘洒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