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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和心口的悸动一并掉入许皎白的口中。季横没把话说全。他不止和姜彩吵架,姜彩甚至上手给了他一巴掌,不是很重,隔日就看不出来了。她很少打他,为数不多的几次都是气极了。但是这一次季横没做什么过分的事。他们因为成绩的事吵起来了。姜彩不能接受他成绩退步,情绪很激动,考试后每天都在念叨。“考这么差你还有什么脸看手机?”“我供你上学还不如养一条狗,狗都比你省心。”“你不然别去念书了,搬砖去吧,没准哪天你爸大发慈悲让你当个工头呢。”季横一般只是听着,实在忍不了才冷冷回一句。昨天姜彩还是一样,看他没在写作业又开始了。季横左耳进右耳出。他们永远在互相伤害,把对方都扎个鲜血淋漓才肯罢休。姜彩骂完了,季横回了一句:“发完疯了?那就吃饭吧。”女人有些敏感地看向他,目光渗人。在这间不大的房子里,披头散发的女人和永无止境的谩骂,季横感觉快疯的人是自己。姜彩却突然捂住脸哭起来:“我是疯了!疯了才会生下你,你知道我现在有多后悔吗?我当初就该掐死你。”季横也觉得应该如此。女人尖锐语言像淬毒的刀子往他心窝里捅。痛吗?还成吧,已经习惯了。他没法和许皎白开口。许皎白总有生生不息的活力,被伤害后也能自愈,眼睛里还是有澄澈的光芒闪烁,仍然能勇敢的把信任交付到他手里。季横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退缩了,怕引来少年不解又惶恐的神情,也没办法把姜彩说的话复述给许皎白听。许皎白不需要听到那些。回教室之前许皎白去水房洗手,天气闷热,连水龙头流出的水都是温的,以防万一他还凑过去洗了把脸,怕脸上还有灰。季横忽然间问:“你和曾佳什么时候这么熟了?”许皎白脑袋上方缓缓冒出一个问号,他抬起头脸上挂着水珠滚滚下落。季横:“她昨天和我说你站在我们教室外面。”许皎白这才将短发女生的脸同“曾佳”这个名字合二为一。季横又说:“问你话呢。”“嗯……熟吗?”许皎白不太能判断,按照他的想法,应该是不太熟,那万一季横觉得熟呢,怎么算熟?像和季横这样,还是像和管向童那样?“是我问你,怎么还反问起我来了?”季横拿他没办法,看他这个样子估计也不会和人家女生说多少话,干咳一声,“知道了。那你昨天从外面站着干嘛?”嗯?怎么又知道了,知道什么了?许皎白满脑子疑惑,表面还是平静无澜,“就站着看看。”季横问:“看什么?”诚实一点回答吗?被揪到尾巴怎么办?太笨了,怎么才能把喜欢藏好呢。许皎白:“就……看看。”季横:“看什么,看我吗?”许皎白僵了一下下,最终还是认了,点点脑袋。季横没说话,像在思考着什么,又是一句:“我知道了。”揉了揉许皎白的脑袋,“放学等我。”那天下午下雨了。这个夏天里最大的一场雨,来得迅疾且突然。管向童闭着眼一派深情唱:“你害怕大雨吗~~~”声音拐着弯传在教室里,大家都嚷嚷着叫他闭嘴。他又嘿嘿笑着,“下雨好啊,下雨凉快。”他是最能活跃气氛的人。放学后雨还在下,季横来教室找许皎白。季横问:“带伞了吗?”许皎白:“没。”“我带了,你求求我,咱俩打一把。”“求你。”季横没想他这么痛快,想想许皎白的性格又觉得是情理之中的事,失笑摇摇头,“那走吧,送你到画室。”伞不小但毕竟是两个男生,个子都不矮,打一把伞有点勉强。走出去没多远,两个人肩膀都有点湿,季横无所谓淋不淋雨却怕淋到许皎白,把两个人的距离拉近,贴到了一起,温度合在一块,好好一个清凉的雨天凭白生出几分灼热。伞是蓝色的撑在头顶仿佛还是晴天,许皎白盯着伞的边缘,努力忽视肩膀传来的热度。“为什么画我?”走着走着季横突然出声,他不爱把疑问藏在心里,上一次是个意外,之后他也想了很久。这一次许皎白听清楚了,直接立在原地。季横多往前走了一步,伞随之移开,许皎白眼前又是一片灰蒙蒙的天。见许皎白停下,他又退回来,蓝色遮在许皎白的头顶。季横没有催促,只是静静看着他。雨还在下,这条小道很少有人走,多是学生抄这样的近路。季横又开口:“为什么画册整整一本画的都是我?”许皎白的睫毛轻颤,因为紧张因为害怕,手指都跟着发抖,上一次有这样的情绪还是在初中,卫生间狭窄的隔间里。他想季横或许猜到了。“是我想的那样吗?”季横说。许皎白觉得不能呼吸。季横不该这么逼问他。他又想缩回角落里。雨点噼里啪啦打在伞上,季横的视线落于许皎白过于脆弱的神情、颤抖的眼睫,以及那一小瓣淡色的唇。而许皎白的视线里,一半是蔚蓝的伞,一半是阴霾的天。他忘不了这天。令他之后耿耿于怀好多年。气温明明是凉爽的,呼吸却黏稠交缠在一起。季横把伞微微偏开,雨落在两个人身上,许皎白的睫毛轻颤抚过他的脸颊。少年的嘴唇看起来很软,像棉花糖一样甜,季横虽然不爱吃甜食却想要尝一尝许皎白,想知道他是什么味道。他们挨得很近,季横低头吻了他。青涩的温柔的只属于少年之间的吻。许皎白睁大眼睛,耳边那些虚假的嘲笑声散去,仅剩下哗啦哗啦的雨声,淋在头顶也浇灌在心里。分开时谁也没说话,季横回过神掩下眼底的错愕和慌乱,不自在地咳一声,低下头,耳朵红得不正常,把头撇向一边不去看许皎白,“走吧,再不走你要迟到了,送你回画室,我回家还得给我妈做饭。”话都变啰嗦了。许皎白则完全处于震惊中,仅凭本能跟着季横走,伞又落回他的头顶,蓝蓝的撑起一片天空到了画室门口许皎白才发现季横左半边肩膀湿透了,衣服简直能拧出水。为什么吻我,是不是有点喜欢我?可以稍微妄想一下吗,要是真的我就把尾巴露出来随便你摸。许皎白张张嘴巴最终什么都没能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