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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曜奕转眼想通关节,脸上云开日出,笑着拍了拍沈冲的肩。 “首辅说得是,真武军自然不能例外。” 两人告别,背道而驰,回廊重新恢复了寂静。 许久后,一名躲在廊下的小内侍爬出,悄悄进了瑞曦宫。 “……陛下,这些就是奴婢听来的话。” 高大全守在门口望风,小内侍跪在地上禀报,天寿帝在床上眼泪汪汪。 “他是宁肯丢了金雷,也要叫九皇子回不来啊……”他一掌击在榻上,愤声道:“这个孽畜!真武军若出了问题,朕的秾华又如何回得来?!” “陛下息怒……” “罢罢罢……你去吧,朕桌上的玉扳指,你拿去罢。若是再听到什么,悄悄回来禀朕。”天寿帝叹气道。 “奴婢惶恐。”小内侍诚惶诚恐道:“奴婢受过长公主恩情,为陛下效死是理所当然,更别提只是传几句话……” 高大全也说:“陛下,便如他所说吧。现今情况特殊,若他被太子的人发现受过陛下赏赐,反而会陷入危险。” 天寿帝一脸颓败,挥了挥手:“……朕给你记着,等以后……等长公主回来了,朕再赏你。” 小内侍跪在地上谢恩。 殿内只剩高大全和自己后,天寿帝伸出手:“扶我起来。” “喏。” 天寿帝在高大全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朕记得,秾华身边有几个可信的侍人……” “是。”高大全躬身道:“一个叫结绿的宫女,一个叫乌宝的内侍,此二人乃公主心腹,还有一名叫醴泉的,常在宫外行走,应也是公主心腹。” “女子在外行走不便,乌宝……我记得是个跛腿,那个叫醴泉的,你去查查此人是否得公主信任,若是,悄悄带他来见我。” “喏。” 高大全退去后,天寿帝走到窗前,推开精致华贵的木窗。 窗外火红的落日刺得他眼中含了许久的泪珠落下。 天寿帝握着窗框,身体隐有颤抖。 他的秾华啊……一定要平安归来。 第117章 金秋十月, 金雷一统, 恰好又逢十年难得一见的丰收之年,整个金雷十三州都洋溢着喜气。 瀛洲城外一望无际的鲲泽湖,无数坚甲利兵隐在树林中, 道路边,将所有有意前往鲲泽湖秋游的旅人都挡了回去。 手段还算温和。 前半句“将军和夫人在前游湖”, 就能让一半的人打道回府,后半句“不愿被人打扰”,就能让剩下一半的人丧气离开。 偌大的鲲泽湖边, 只有一一处人烟。 几只肥美的大闸蟹在石板上烤得金黄,切片牛rou在大闸蟹身边围了一圈,牛rou底下铺着烤干的茶树菇和切片杏鲍菇、松茸。香喷喷的动物油脂从蜷缩的肥牛中溢出,惹得菌菇又是一阵颤抖。 蟹菇牛rou的混合香气顺风飘出十里, 让守在远处路口的将士也食指大动。 一只纤瘦苍白的手拿起小油杯里的羊毛刷, 一手按住随风飘动的大袖, 轻轻刷了刷正在炙烤的烤物。 烤盘上滋滋作响。 当油脂大多吸收进金黄的蟹壳后, 秦秾华拿起长长的木箸,夹起一只最肥的秋蟹放入秦曜渊碗中。 与此同时,她的碗里也多了一片色泽最为漂亮的松茸。 秦曜渊放下木箸,徒手去拿碗中秋蟹,她连忙提醒:“小心烫手。” 少年用两根手指捏住碗中秋蟹, 顿了顿, 放心地整个拿了起来。 “火里都扒过螃蟹了, 还怕这个?” 他这么一说, 秦秾华就想起了两人在峡谷里流浪,以螃蟹野草充饥的那段日子。 一个自觉死到临头的人,本能就会开始占到上风。 如今回想起来,那段经历,竟然是她过得最无拘无束的日子。 金雷十三州已经光复,无论栖音有没有顺利将信带到玉京,他们的身份也都暴露在即,天寿帝的圣旨一旦到来,就是他们启程回京的日子,回京后,再想像如今这般亲密是绝无可能了,她或许会开公主府,或许还会留在宫中,但他——一个战功累累的十八岁皇子,太子不可能容忍他留在禁宫生活。 回京便是分离,而她必须回京。 她该如何安抚少年? 她夹起碗中松茸放入口中,脑海里又浮现出今日要对少年说的腹稿,舌尖品出的只有苦涩。 郁卒带出胸口到咽喉的痒,她竭力咽下已到嘴边的咳。 少年利索地拆掉烤蟹的两只大钳子,一口吸走钳子里的嫩rou,道:“听说鲲泽湖里的大闸蟹是金雷一绝,只可惜你对有壳的水产过敏。” “所以你要替阿姊多吃几只才行。”秦秾华将烤得正好的又一只大闸蟹放进少年碗中。 礼尚往来,他也夹了一片烤得正好的牛rou,放到嘴边吹了吹,然后直接送入秦秾华口中。 他瞥到在她耳边随风微动的碎发,忽然道:“冷吗?要不要披件大敞?” 刚刚十月,秦秾华的衣着已经跨入了十二月。 要是再加一件大敞,她就可以直接去过寒冬腊月了。 “不必了。”她摇摇头。 “明年夏天,我再带你来此垂钓,那时的鲶鱼最是肥美。”少年道:“瀛洲刺史府中的厨子自称他最拿手的菜是三春珍脍鲶鱼,我和他说了,要是喂不胖夫人,我就拿他喂鱼。” “渊儿……” 在外,秦秾华通常叫他伏罗,如今听到这个不寻常的称呼,少年若有所感,抬起的眼眸中失了懒洋洋的闲适。 “金雷统一,陛下就该下旨了。”她说:“我们呆不到明年夏天了。” “下旨又如何?”他说:“我们有兵有马,你想要天下,我给你打下来,为什么还要回去仰人鼻息?” 秦秾华沉下脸:“我是大朔的公主,绝不可能对大朔兵刃相见。” “那我呢?”他目不转睛看着她:“我在你心中又算什么?” “渊儿……” 少年扔下手中吃了一半的螃蟹,起身走了。 秦秾华看着他走远,心越来越沉,少年走到马前,停下脚步,半晌后又大步雷霆地走了回来,脸色比离开前更黑。 他一屁股在她对面重新坐下,拿起残蟹,壳也不拆了,直接放进嘴里嚼得咔嚓作响。 “你怎么又回来了?”她问。 “我贱!”他恶狠狠道。 秦秾华那颗沉入冷水的心又浮了起来,她不由对他绽开笑颜。 “渊儿……多谢你。” 恨恨的咔嚓声渐渐停了,他迟疑许久,低头掩饰神情,沉声道:“回去之后,他们叫你嫁人怎么办?” “我自有办法,渊儿不必——” “伏罗。”他抬起眼,神色阴鸷。 “…